薛孟良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上钩,他冷笑一声:“我怎知你不是诈我?”
王坚拳头紧握。
此情此景,皆被藏身暗处的李殷尽收眼底。
“原来是这样。”
面具之下,传来两声微不可查的低笑。
来丰南县之前,他曾收到王坚送来的信,信中便提到了他妹妹。
月余前,他妹妹被薛孟良当街霸占,强行绑回了府,王坚回家后见不到妹妹,打听才知道妹妹已经被绑去了薛宅,只是薛宅守卫森严,王坚无法从中救出妹妹,便以账本作为交换条件,求李殷相助。
那日在薛宅后院柴房,李殷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便想到里面或许就是王坚的妹妹王荷
只是王坚毕竟在李殷手下做事多年,清楚自家主上的秉性。
卷走账本潜逃假死,无论哪一条,他都难逃一死,就算李殷大发慈悲放他一马,雅夫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手里还捏着李殷苦苦寻找的另一样东西。
威胁?
李殷看到信件时,只冷笑一声。
一个连妹妹都看不住的人,不堪重用。
不过他倒是好奇,王坚能给他什么惊喜。
可千万别死太早了。
底下的对峙还在继续,王坚单膝跪地,抬起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两名黑衣人大步上前,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薛孟良此刻已经冷下脸:“再不交出账本,我就让你和你妹妹一同死在这。”
“我说了,账本不在我身上!”
薛孟良顿时恼怒,一脚踹在王坚的胸口上:“你敢耍我?!”
王坚狞笑着爬起来:“狗贼,你以为我只身前来,就毫无准备了吗?”
暗处的夏志眯了眯眼,请示道:“要不要属下……”
他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王坚背叛组织,手里竟还偷藏着盐矿一部分账本,他来之前便已经收到夫人下达的命令,要他务必赶在温翁玉之前除掉王坚。
李殷却摇摇头:“不急。”
夏志不愧是跟随李殷多年,瞬间便从李殷的语气中察觉出不对劲,他惊疑问:“主上要救他?”
李殷轻笑,不置可否。
夏志皱眉:“王坚背叛主上,本就罪该万死,主上要救他……莫不是他还知道什么?”
李殷目光赞许,道:“若我没猜错,此刻温翁玉和我们一样藏在暗处,就等着我们现身。”
卖花小童塞来的字条,明显是温翁玉的人故意设计,为的是用王坚逼他现身。
王坚手握私盐账本,若他是贼首,必定会来斩草除根。
不过温翁玉的算盘却是打错了,就算没有王坚,他也能查到他想知道的,只是要废些功夫罢了。温翁玉就不同了,王坚的背后是私盐,私盐背后或许还与他口中的逆党有关。
他是要救下王坚,可却没有温翁玉急。
温翁玉就这一条线索。
王坚若死了,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同样的,另一边的王坚也同样在赌,他赌李殷不会轻易让他死在这里。
薛孟良讥笑:“你不会在等人来救你吧?”
他转身抽出长剑,抵在王荷的脖子上,王坚双目猩红:“畜生,放开我妹妹!”
薛孟良阴狠的盯着他:“交出账本,不然……”
王坚终是妥协:“我给你!”
薛孟良示意黑衣人放开王坚,提着剑上前。王坚低着头在靴子里摸索,待薛孟良走到面前,蓦地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到薛孟良身前。
薛孟良大惊失色,仓皇躲开,却还是被划中左肩,当即怒不可遏:“给我杀了他!”
十几名黑衣人顿时涌上去。
夏志看得着急,再不出手,怕是王坚要被这些人剁成肉酱了。
千钧一发之际,数枚冷箭从暗处射出,王坚周围的黑衣人顿时中箭倒地。
薛孟良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
终于来了!
李殷眯了眯眼,看着现身的温翁玉,剑眉微扬,他朝夏志看了一眼,后者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灵活的钻进黑暗中。
底下的温翁玉有些诧异:“你不怕孤?”
怕?
原本是不怕的。
丰南县山高水远,消息难以传到盛京,所以他们才敢将缴获的私盐纳为己有。
听闻太子要来丰南,他们更是早早处理那些货。
只是没想到,还是让他查到他们身上。
既如此,便不能留了!
薛孟良笑了:“您是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我自然是怕的,只是过了今日,薛家便再无所惧了。”
温翁玉眉心一蹙,只听见山洞深处传来几道爆破之声。
竟是要将王坚连同温翁玉等人,炸死在山洞里!
薛孟良带着剩下几名黑衣人迅速从暗道里跑了。温翁玉还未追上去,只见地动山摇,尘沙四起,无数巨石从头顶砸落,他瞳孔骤缩,飞身避开,随行侍从纷纷上前保护。
王坚紧紧护住妹妹王荷,朝虚空大喊救命。
混乱之中,一抹白色身影忽的从天而降,转瞬便到了王坚身边,可见轻功卓越。
那人脸上带着银色面具,温翁玉却一眼看出,那便是他要等的人。
“李殷。”
他语气笃定,拔剑指向白衣人。
面具之下,李殷勾出冷笑,却并未理会他,提着王坚兄妹二人便飞身潜入黑暗。
乱石不断砸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
可见轻功卓越,无人能及。
温翁玉沉声下令:“追!”
出了山洞没多久,王荷猛地吐了一口血,适才在山洞里,混乱之中她不慎被乱石砸中,此刻已然不行了。
王坚红着眼揽着她,泪如雨下。
李殷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此处里山洞较远,温翁玉一时半会儿不会追上来,他没那么多的耐心听他在这里哭诉,冷声道:“费尽心机想见我,说罢,拿什么换你的命?”
王坚放下怀里逐渐冰冷的躯体,缓缓站起身,擦掉眼泪,他一瘸一拐上前。
李殷垂眸,目光落在他行动不便的左腿上。
“那日我假死逃生,只因心中放不下与我相依为命的妹妹,王坚欺瞒主上,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只是有一事……”
他抬眸看向李殷,“当年行宫惨案,还有一人尚存于世,她知道太子妃……也就是你母妃尸首的下落。”
青年拳头骤然紧握。
时隔多年,行宫那夜的种种,依旧像梦魇一般日夜缠着他。
那夜之后,他曾派人偷偷回行宫,想偷偷抢回母妃和兄长的尸身,可行宫早已被人打扫干净,后来他只再乱葬岗里发现被曝尸荒野的兄长。
独独不见母妃。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厉害。
“在哪?”
王坚深吸一口气,道:“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听心,自那日后,她隐姓埋名,此刻就藏身在宁州,属下也是偶然得知,这些年她一直在为太子妃守陵。”
眼见青年转身便走,王坚叫住他,看着他的背影,急道:“主上需小心雅夫人。”
楚雅?
李殷皱眉。
王坚解释道:“我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您来此之后,珈洛公主便消失了。”
孟晴?
李殷抬脚便走。
“主上不喜欢她?”见李殷没有一丝惊慌,王坚不禁诧异。
可他看得出,主上对那名女子的特殊。
李殷侧目看向王坚,神色未变,只是嗓音冷若寒潭:“莫要擅自揣测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