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和愧疚,在这一刻忽然全涌上来了。
温稚京探身过去,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是我不该疑心你,你放心,日后不会了。”
……
这几日夏志回来了,几乎对李殷形影不离的,温稚京就算想对李殷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所幸便搬回了自己的寝屋。
她一袭藕粉色罗裙,凭栏而坐,看着簌簌落下的雪发呆,忽然听到院子里正在洒扫的两个丫鬟低声交谈,细微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温稚京的耳朵里。
她不禁竖起耳朵去听。
……
“竟有如此怪事?”
“正是呢,若偶尔看见,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隔三差五的……”
那丫鬟有些后怕,没再说下去,末了才颤声道,“怕不是染上什么邪祟!”
温稚京拧眉。
一旁的紫珍见公主不悦,顿时朝那两个丫鬟高声喝道:“天子脚下,何来邪祟!”
话音刚落,那两名丫鬟顿时吓得扑通一声,纷纷跪伏在地,惶恐道:“奴婢们知罪!”
温稚京却觉得此事或有蹊跷,悄悄给紫珍递了个眼神。
紫珍意会,继而看向两名丫鬟,厉声道:“进来回话!”
……
“事情就是这样的。”
两名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温稚京一个不高兴,便将她们打发出府。她们进府不久便听说,这位珈洛公主性情不定,刁蛮跋扈,府上常有被发卖出去的丫鬟。
思及此,她们的身子压得更低了,几乎要将脑袋垂到地面去。
温稚京捏了捏眉心,挥手让她们退下。
丫鬟们如释重负,忙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殷,温稚京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被她压下的疑虑再次翻涌起来。
她抬眸看向紫珍,凝重道:“一只乌鸦冻死,尚且说得过去,可是府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乌鸦尸体,我倒不觉得是什么邪祟,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紫珍点点头,恭敬道:“奴婢定将此事查清楚。”
温稚京忙叫住她。
“还有一事。”
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
只是须臾,温稚京便做好了决定。
“你拿着我的玉牌,顺便去一趟户部,查一查李殷。”
紫珍诧异:“驸马爷?公主怀疑是他?”
温稚京摇摇头:“尚未确定,只是,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还是查一查,我也好安心些。”
虽然她答应过李殷,不会再疑心他,但是,在是非对错下,她也不能偏听偏信。
紫珍恭敬应是。
此刻,李殷的院子里,夏志汇报完宁州之行,才发现自家主上的屋子里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女儿家的东西。
比如紫粉色的艳丽妆奁、女子用的各色胭脂……
甚至还有女子的衣物!
夏志艰难开口:“主上,你与珈洛公主是不是已经……”
青年淡淡道:“未曾。”
夏志顿时松了口气,释然的笑道:“我就知道主上不会被这等狐媚女子所迷惑!”
李殷抬眸看他:“看来你身在宁州,盛京的事,倒是知道得不少。”
夏志挠了挠头:“也不是,是雅夫人曾派人来找过我,同我问起了你,我一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他们说,你与那个草包公主圆了房……但我不信,主上岂会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现下看来,夏志我,不愧是最了解主上的人!”
入夜。
烛光摇晃,将案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
温稚京单手托腮,凝着眉翻看紫珍从户部查到的信息。
上面确实切切实实写了,李殷是宁州曲阳人士,外祖和父亲皆是商人,做的是珠宝的买卖。
十八年前,不幸遇上山匪,祖父和父亲皆死于非命,只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这些,倒是与李殷说的别无二致。
许是她真的多想了。
这几日她心中一直记挂此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等待的,无非是让它生根发芽。
自从上次孟晴出现后,她便对李殷有所怀疑,心中慌乱,才会抓住这些无莫须有的细枝末节去深究,恐慌在一次次的怀疑中野蛮生长。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信任他。
不过眼下查清楚也好,不仅是还李殷一个清白,也是给她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温稚京揉了揉眉心,将卷宗收起来,轻声唤来紫珍。
紫珍从屋外推门而入:“公主。”
温稚京伸了伸懒腰,颇为疲惫的将身子深深迈进椅子里,吩咐道:“收起来吧,对了,乌鸦的事查得如何?”
紫珍一边收拾案台,一边回道:“奴婢将那几只乌鸦送去大理寺验了一遍,仵作说它们头部都受到重创,兴许是天太冷,一时不察撞到树上了。”
今年的冬天确实要比往年冷。
温稚京也懒得再去细究乌鸦的事情,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忽然问:“李殷呢?”
紫珍道:“许是在屋里,可要奴婢去传话?”
温稚京思忖片刻,道:“不必,我去找他。”
甫一出门,便看见李殷静静站在房门前。
檐角灯笼的光落在那身雪白衣袍上,像是镀上了盈润柔和的光。
墨瞳玉骨,清肃端正。
他站在那儿,犹如一块雕琢好的美玉,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此刻,他正双手抱着一叠被褥,露出的小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突起,隐约泛着红。
夏志站在旁边,正一脸幽怨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