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情不知何时才结束。
温稚京意识再次清醒时,天已经亮了。
身边空荡荡的,楚殷已经上朝去了。
她扶着酸痛的腰坐起身。
负责梳洗的宫娥小心端着水盆和衣物,正迈着轻盈的碎步穿过层层轻纱,低着头有序地走进内室。
屏风后人影憧憧。
温稚京见她们个个红着脸不敢抬头,这才注意到内室的狼狈。
衣衫散落一地,杯盏倾倒。
昨夜在浴池,她几乎要被楚殷弄得小死过去。
就连回内室时也未曾放开她。
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抱着她离开水面。顺着他们的步伐,沿途留下一片蜿蜒的水渍。
直到现在,地板上还明显看出水渍未干。
挥之不去的旖旎,混着诱|人的酒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饶是温稚京再怎么强装镇定,此刻脸颊也红透了。
宫娥们却纷纷来到温稚京面前,个个红着脸,面露羞赧,柔声说着恭喜的话。
温稚京听得眉心忍不住蹙起,想到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便也不同她们计较了,随意抬手,便让人上前伺候。
……
长丽宫受宠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
那些曾经怕惹事上身而故意对温稚京避之不及的贵妇们,纷纷携着礼物前来拜访。有些甚至带着自家千金,明里暗里的,在她面前夸赞自家女儿多么懂事乖巧,想要她将人留在宫里负责伺候。
温稚京神色如常,目光在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另一张谄媚的脸上,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这是在打楚殷后宫的主意。
“有婉儿在娘娘身边伺候,定要比那些毛手毛脚的丫头舒心!”太尉夫人杜氏如是说。
温稚京斜卧于软榻上,平静的目光落在一旁红着脸、乖巧站立的少女。
她一手扶着酸痛的腰,另一只手撑在凭几上,指尖百无聊赖地敲击着。
声声咚咚轻响,好像敲在杜氏的心头上。
她忍着擦冷汗的冲动,依旧恭敬地微微俯身,等候温稚京发话。
心里却不由得开始发怵。
眼前这位温婕妤,在还是珈洛公主时,便素有善妒之名。
但如今后宫空虚,陛下又正值青年,血气方刚,宫里只有两位娘娘,正是纳妃的好时候。
这个机会,她定要为她的婉儿争一争。
她只道将人安排在温稚京身边伺候,不提旁的,便叫人挑不出错处。
待陛下驾临长丽宫,再让婉儿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册封一事,便妥了。
温稚京将她眼底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嘲讽地一扯。
都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没了公主的身份,这些人便一个个的迫不及待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不过她不在乎了。
既然他们想要名分,给他们便是。
温稚京盯着杜氏,须臾轻笑一声:“好啊。”
“啊?”
杜氏没料到温稚京居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一时间有些错愕。
温稚京收回视线,神色平静地垂眸,看着手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后悔了?”
杜氏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忙拉着王婉,跪地谢恩。
-
约莫接近晌午。
并不强烈的日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小案上落下一片精致繁复的光影。
温稚京舒服地眯了眯眼,翻过身趴在软枕上,一旁按腿的王婉适时将手放在那截纤细的腰肢上。
节奏不急不缓,力道张弛有度。
温稚京忍不住扭头看她:“从哪里学的?”
王婉微微红了脸,小声回话:“家慈患有肩颈不适之症,臣女在家中时常替母亲揉按,渐渐的,便也熟能生巧了。”
她的声音宛转悠扬,宛如夜莺。
温稚京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她不由得想,楚殷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声音。
他总爱在床笫间逼她叫出声,她模糊记得,她那时的叫声,也是类似的腔调。
他约莫是喜欢听这般柔和纤细的嗓音。
思索间,殿门外传来动静。
“陛下圣安。”
温稚京收回神思,看向门口。
楚殷正朝她大步走来,一身玄色朝服,显然一忙完公务便往长丽宫来了。
青年一眼瞧见在软榻上懒洋洋晒太阳的人儿,黑眸荡起浅浅的笑意。
还未等他过去抱住那截柔软纤细的腰肢,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清丽女音。
“臣女婉儿,见过陛下。”
楚殷眸中笑意微滞,抬眼便看到温稚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这是……
察觉楚殷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温稚京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今日天清气朗,窗外的海棠被昨夜的春雨浇灌过,花瓣和树叶上都还凝着细小的露珠,被稀薄的日光照得熠熠生辉。
清风徐来,并不觉得寒凉,反倒格外舒适。
温稚京伸着脑袋轻轻嗅着,敏锐地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扑面而来的清爽,将这几日的郁气都吹散了几分。
她这边安然自得,显然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青年,俊容愈发黑了。
楚殷抿唇,挥手遣退屋内伺候的所有宫娥。
自这位青年帝王出现,王婉的注意力便一直在他身上。
他真如传闻中那般,生得玉质金相,俊美无俦,一举一动间,将儒雅与随性慵懒完美融合。
当年,陛下还是珈洛公主的驸马时,她曾在裴府宴席上远远瞥见过一眼。
当时只道惊艳,不知是哪家郎君。
后来才知,那是珈洛公主的驸马。
王婉深知公主善妒,故而从不敢上去招惹,只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
谁知一朝变故,昔日的驸马坐上龙椅,风云变幻。
新帝的后宫成了人人都垂涎的一块肥肉。
母亲亦不甘落于人后,使了诸多手段,终于赢得大长公主的欢心,得了默许。又怕她进宫后,在珈洛公主面前受气,便先来探一探公主的口风。
只是……
如传闻中所说,珈洛公主与从前相比,确实大不相同。
但从方才那一眼,王婉便看得出,此刻陛下心里眼里,只有眼前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