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若有所思,居然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就是六公主登基,他不都是权倾朝野?
何苦趟这浑水。
如此想着,偏这个时候传来通传,下人声音有点颤,“六公主,六公主上门了。”
李隆胡子一抖,心里没来由得打起鼓来。
“白日已经叫给她给排揎了一场,这是怎么,还没出气?”李隆欲哭无泪,看向夫人,李夫人倒是镇定,“真要找你麻烦,还用亲自来?赶快请进来。”
说罢自己起身亲去迎接,还不忘拽上李隆。
比起李妃,她倒是更喜欢这个孙女,都是和她一样明快的性格。
李隆在见到沈寒烟的时候心里还打着鼓,客气得有些讨好,“烟儿,不,六公主殿下,亲临寒舍有何指教?”
看着李隆如此拘谨,沈寒烟心里有点不自在,老头儿原也不坏,至多耳根子有些软,再有点虚荣。于是开口道,“姥爷,烟儿前来没有恶意,只是想同您证实一件事。”
“您说。”李隆有点诚惶诚恐。
“今日回府路上,我与文渊遭遇刺客。”沈寒烟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好在我俩命大,逃过一劫。”
李隆和李夫人听见俩人遇刺的事面露惊讶,李夫人忙上前去,“烟儿可还好?没伤着吧?”
突然她反应过来,面露犹疑,连称谓都变了。
“六公主,您遇刺之后第一时间来我们这儿,可是觉得我们和刺客有关系?”
沈寒烟苦笑了一下,“是也不是。”
“烟儿,是不是因为殿前 那是...那是你母妃想”
李隆听了吓坏了,步履蹒跚险些就要跪下,被沈寒烟给扶住了。
“烟儿没有别的意思。若真是怀疑到您,也就不会亲自过来了。”沈寒烟叹口气,半是痛心半是演,“那刺客招出了幕后主使,是我母妃。”
李隆整个人不是跪下了,而是瘫软在地,整个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
“她她她怎能做出这种蠢事!!”
李夫人也跟着开始抹眼泪,指责李隆,“都怪你之前太过于偏袒她,从入宫前便如此,现在更不用说了,本来好好的,全叫你给.....”
沈寒烟看着将军府的闹剧,有点啼笑皆非,但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只是放缓了语气,“您也说早朝是因着母妃的缘故才与烟儿起了些口舌之争,我这次来,也是为了问清姥爷,刺杀之事与您无关,对吗?”
李隆被这五雷轰顶的事情砸的还没缓过神,李夫人却是明白人,立刻道,“自然是无关的,不仅如此,她干出如此可怖之事,我们李家也是不能认她的!”
说罢狠狠拽了李隆袖子一下。
李隆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也赶忙附和,“正是。屠戮亲女,实在不符合三纲五常,我们李氏世代清流,忠于皇室,绝不会干此等同流合污之事。”
沈寒烟温言道,“我相信姥爷为人,若是真怀疑到您,自然也不会自己过来了。而且,想必姥爷心里也清楚,我一开始便是极力主和不战的,表哥人在漠北,我也在尽力周旋,但眼下时局不清,我若死了,将来到底是战是和,可就说不好了。”
相较于女儿为保皇子干出的如此大逆不道疯狂行径,他的这个皇家孙女实在看得透彻万分,也让李隆后知后觉生出一身冷汗。
是啊,国事岂是儿戏!他孙儿可还在战场!
李妃如此不管不顾,将来可还得了。
李隆看着沈寒烟,心底不由升起感激之情,同时有点后怕,一咬牙,只听见撕拉一声,竟扯下一截袍袖,李隆面皮颤抖,生生咬破手指,在白袍上写下血书。
“微臣李隆,年迈不堪事,但也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便与弑亲逆贼恩断义绝!惟与六公主共进退。”
沈寒烟要的就是这个。
犹记得发现刺客后,裴斯年告诉她,欲要绝谁的翻身余地,就必先断其臂膀。
而另一边。
裴斯年调了宫中禁军进宫,如入无人之境,直奔乾清殿。
自打沈祈勉造反,宫中城防权便落到了他手中。
刘全德见此阵仗,慌得不行,“这是要做什么啊首辅大人?”
裴斯年道,“防止”
说罢将刺客的供述一丢,“已交由大理寺的人审过了。”
刘全德接过来一看,吓得把供状丢在了地上。
行刺当朝摄政公主,谋害一品大员的,居然是宫中李妃。
裴斯年道,“如此行径恶劣之人,断不能留在宫中,影响陛下休息。公主念在旧情,今特下旨,将李妃遣出宫中,入京安寺祈福,终身不得出。”
说罢抬眼看刘全德,“刘公公,我亲自动手不太方便,是你去还是我去?”
刘全德擦了一把额间的汗,“自然是我去。”
裴斯年道,“别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