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茵骑车还没到方会凌宿舍楼下，便遥遥从众多行人中一眼命中那个身影。

月色朦胧，路灯明亮，一只飞蛾呆头呆脑地盘旋在灯罩外，时不时用身躯碰撞出噗噗的声响。水泥路面泛着银光，中间斜着等候之人长长的影子。

今夜的风格外冰凉，许是快要入冬的缘故，谈茵骑行的双手冻得发麻。她稍扭车把，慢慢停下车，一只脚刚放下还没站稳，方会凌已经扑上来紧紧抱住她。

「姐姐——！」

方会凌脑袋伏在谈茵发旋处，手臂由于激动不受控制地箍紧怀中之人，像是要把人嵌进身体一样。

仿佛陷入柔软的石墙，谈茵吸了满鼻子属于心爱之人的味道，有些醺醺然地回抱住她。

「你居然真的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方会凌指尖微颤，若不是嗅到熟悉的属于姐姐的气息，她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有，刚刚电话里说的是怎么回事？」

谈茵用仅剩的一只能动的胳膊拍拍她的背，「先让我把车停好，别的等会儿再说。」

方会凌恋恋不舍松开手，视线从始至终一直定在谈茵脸上，恨不得把人看穿。

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知道姐姐都在想些什么。可惜没有，即便她剖白过无数次，也无法令她的姐姐对她彻底敞开心扉。

挫败，盘桓于心。

待谈茵停好车，方会凌自如牵起她的手，被冰凉触感吓一跳，转为用掌心捂着，道：「姐姐，我带你去我宿舍坐坐吧。」

谈茵仰头望着宿舍楼。那里还有其他人在，不像是能安然谈心的地方。

算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说：「去我那吧，我那没人。」

「你那？」

方会凌以为她要带她出校门，结果谈茵把车重新推出来，载着她一路骑到了另一个校区的人才公寓。

·

「？？？」

方会凌从进门一直保持着痴呆状，这间单人宿舍随处可见属于谈茵的东西，牙刷牙杯、书包、电脑、手绘板……她给她买的那瓶香水正静静躺在玄关处，浅粉色的瓶身，四周漂浮着淡淡的熟悉的果花香。

方会凌怔怔转头看向谈茵，等一个解释。

谈茵吱唔道：「嗯……我转学了。」

至于转到了哪，显而易见。

方会凌愣愣眨了下眼，她被"惊喜"猝不及防当头一棒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几秒后，嘴角终于后知后觉地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这就是姐姐之前说的要给我的惊喜吗？」方会凌两眼放光，兴奋地扑上去紧紧拥住她，「真是好大一份惊喜！」

说不清是欣喜更多还是感动更多，一切都好像在做梦。她期待了那么那么久，如今真的能和谈茵一起上大学了！同一个学校、那样近的距离，骑一会儿两轮车就能到。

「姐姐什么时候转的学？」

谈茵不敢说自己已经住快半个月了，模棱两可地答：「最近。」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方会凌声音闷闷的：「多跟你分别一天我都难受……」

谈茵摸摸她的脑袋，对后面那句不置可否。

她们面对面相拥，用最贴合的姿势，互相汲取着温暖和能量。

过了会儿，方会凌稍稍冷静了些，想起方才不算愉快的微信聊天内容，诱哄似的软下声音，道：「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会那么说吗？」

是看了什么吹捧门当户对的营销号视频、还是身边有苍蝇给她乱出主意？不管哪种，她一定要把源头掐灭，让她的姐姐再也不敢多想！

「说什么？」

「说你觉得配不上我什么的。」

「那不是事实吗？」谈茵坦然，下一刻天旋地转。

方会凌忽然将人放倒在床，双手撑在两边，以一种压迫的姿态俯视着她，眸底暗沉：「姐姐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因为作业压力大一时想不开瞎说的？」

会凌在生气，她脸上表情很淡，又或者是高冷，即使生气了都这么漂亮，女娲在捏她的时候一定格外用心。

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需要沟通。

谈茵脑袋枕在柔软床被中，她抬手揉着方会凌的头发，轻声说：「会凌，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能力出众，家境优渥，这么小就已经开始兼顾公司，有天赋，也很努力。这样的你，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喜欢你，也能感受到你的喜欢。但我有时候很矛盾，我看不到我的闪光点。你说你是因为当年受到我的照顾才喜欢我的，我试着去理解，可怎么去感受都觉得……好薄弱。」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的点，以至于一度怀疑那只是友情。

方会凌歪着脸主动去蹭她冰凉的掌心，听不出情绪，道：「"喜欢"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当年那些照顾只是开始。我们同居了那么多年，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它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