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我说，一定是真的，因为他们可不是只想做这一次买卖的。”月影大笑着，饮了一口茶便站起了身，“走吧，孙兄。”
回了家，孙商艾还在想月影的话，虽说早已想到这次科考会有不公的情况，但最多是塞几个人进去，现在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卖考题，天子脚下，他们就敢如此胆大妄为，而且一份考题如此昂贵，到时候那些富贵人家提前根据考题找人作答后再秘密带进考场，这对于那些无钱的贫苦人家实在不公平，如此一来，当朝做官的永远都会是那些富贵人家，底层人民只会越来越穷如何有翻身的机会。
思来想去，孙商艾如何都睡不着，父亲当初也算是一穷二白，幸得太傅提携才一路走到现在，他一定更能对贫苦人民的处境感同身受。犹豫再三孙商艾还是敲开了父亲书房的门，“商艾，你怎么来了？”孙尚书放下笔问道。
“父亲是还在忙科考的事吗？”孙商艾问道。
“是的，怎么了？”
孙商艾走到孙尚书的书桌旁，紧张地握紧了手，虽然父亲对自己很好不仅请人教书而且从来不催促自己的婚事，只是不允许自己谈论政事，可是她还是想要提醒一下父亲：“父亲，有件事情，我想告诉您。”
看着女儿紧张又沉重的表情，孙尚书也感受到了不寻常，抬起头认真地听她说。
“女儿发现科考临近，锦都内多了许多考生，竟有些人冒着少卿大人的名号招摇撞骗，贩卖考题，这样会扰乱——”
“停，你从哪里听到的？”孙尚书严肃起来，“算了算了，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都赶紧忘掉，我不是说过不许你谈论这些事情吗？你多陪陪你母亲就是。”
“可是父亲，万一是真的，那科考的意义又何在，选拔的到底是人才还是蠢才？”孙商艾激动地说着，孙尚书着急地一拍桌子：“好了，我早就说过这与你无关。”
“可是这与父亲有关啊，您是礼部尚书，应该关注到这些并及时向皇上进言才是。”孙商艾继续说着。
孙尚书恼怒地盯着她：“当初真不该让你读那些书，看看你现在还像个大家闺秀吗？你赶紧给我回房。”
“父亲，您真的不管吗？是因为怕惹事还是您也收了他们的钱呢？”孙商艾伤心地说道，孙尚书气愤地伸出手想要打下去但还是忍住了，他确实知道这件事，他也不相信皇上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皇上也在等着自己上书，可是他不愿得罪太尉大人，他没什么靠山，就算是恩师太傅，也是大不如前了，他不能冒这个险，最多他也只是中立罢了。
“你母亲说得对，该早点定下你的婚事了。”孙尚书冷静下来坐了回去，心里也开始悔恨当初不该请人教她念书，不然她也不会想得如此多了。孙商艾看着父亲，忍不住红了眼眶，依旧倔强：“我的婚事还没有想好，父亲答应过让我慢慢选的。”
“我给了你很长时间了，你眼光高，多有看不中的，还是古人说得对，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言，若科考前你还不能定下，便由你母亲和我做主，等你当了人家的夫人，就不会有时间让你胡思乱想了。”孙尚书说着，便不再理她，转而继续书写起来。
回到房中，孙商艾一边垂泪一边看着太傅送给自己的《史鉴》，桌上还有母亲送来的各家公子的画像，她开始有些动摇，到底选哪个，或许像母亲那样嫁一个如意郎君，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也是不错的。孙商艾纠结着，翻看着各种画像，基本都是三品以上大臣的公子，好些名字自己都听过，但是具体人品如何自己并不清楚，难道就要这样定下自己的半生吗？孙商艾有些难过，靠在床上难以成眠。
随着婉转的鸟鸣孙商艾慢慢苏醒，只是单薄的亵衣上沾满了冷汗，就连头发也变得潮湿了。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成亲了，郎君很好，可是自己每日里被困在宅院只能处理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周转于灶台之间，她忙得再也没有时间看书，所有的爱好和行为都需以夫君为主，面对不平之事也失去了怜悯之心，对于官场腐败也不过是习以为常，而最后，那个渴望有所改变，那个多番邀请自己，那个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公主也最终落败，朝堂之上仍旧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她还是做不到，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让自己噩梦连连。太傅曾经对自己说过，他先教导自己，再教导公主，所以理论来讲两人乃是同门，而她们身上都有和太傅一样的韧劲和倔强，故而太傅才会向公主推荐自己，同时也笃信公主一定会保全自己。
孙商艾重重叹了口气，穿戴完毕后坐在窗边便开始写起信来，又派人送去太傅府中，如自己所料，公主很快回信，两人便约在了太傅府里。
没有孙商艾预想中的欣喜，月影反而一脸的严肃，她坐在当初的那个侧厅里，说出了可能的危险：“首先这件事情很危险，到时候被发现了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一定会护你，但终究有限，万一逼急了他们，很有可能性命难保。其次，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此事，就算侥幸获得官位，你父母也会逼迫你主动辞官，甚至可能和你断绝关系，以死相逼。最后，就算你父母也同意了，官场上你也肯定会处处被人排挤甚是是暗杀陷害。这些，你会怕吗？”
孙商艾垂下眼眸，月影的话语如刀子般割伤她的内心，但是她知道，现实只会比月影说得更加残酷，而她如果接受了也必定会面对这些，她怕吗？那是肯定的，难道因为害怕就要后退吗？不，就算苦难危险就算身死玉碎，自己也要走到更远一点再远一点，为后人开拓一条新的道路。
“我愿意，和公主一起。”孙商艾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么斩钉截铁。
月影感动地落下泪来，心里也燃起了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