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辞轻抬下颌,“给昭国公吧。”
沈榭狐疑的瞧着她,“你不看?”
木清辞满不在乎,“你看完了不自会给我,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
沈榭打开一看,共有三张纸,第一张上面是每日马匹状况的记录。
从二月中旬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异常,到三月初,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死了大部分。
这一份记录,只持续到三月初五。
也就是马匹中毒的前一日。
第二张是一张药方,沈榭看不懂,直接递给了木清辞。
木清辞看了一眼,默默放在桌上,她也看不懂。
最后一张是认罪书,上面写了卢俊涉及此事的全过程。
战马入园之初他就察觉这批马并非上好的马,他也曾问过孙千和赵昌,可那两人皆道是他看错了,再加上路途遥远,马有些累导致。
卢俊只是一个牧正,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只好精心饲养。
二月中旬他发现战马有异,向孙千汇报过,孙千去找大夫来瞧过,后开了几个方子,一直未见成效,马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死亡。
卢俊饲养战马多年,心下也大概猜到是得了疫病,便将病马隔开,向孙千提议去找太医来医治。
孙千第二日便将太医院李太医请来了,李太医检查后开了一副方子,卢俊不疑有他,便按方去抓药。
当晚他就着人将药熬出来,兑在马料中。
等第二天他到马园时,却只看到倒了一片的马,他前去一探,这一片区,百余匹马,尽数死亡。
马尸遍地,让人心惊胆寒。
战乱年间,战马本就稀缺,此事若传出去,他们这一群人,只怕都得获罪。
昨日的药是他亲自去带人去抓的,他这个牧正首当其冲的逃不了罪责。
孙千亦是焦急万分,恰逢此时武安侯让人来找卢俊,邀他下月过府为梅老夫人庆生。
孙千知晓卢俊和武安侯的关系,便怂恿他将此事嫁祸给武安侯。
宣宁帝十分信任他,定会极力保他。
卢俊想到自己母亲和女儿的状况,他若是死了,她们祖孙往后该如何过活。
最后他采纳了孙千的提议,做了他此生唯一一件亏心事。
卢俊将来送信的小厮绑了报官,让人将之前武安侯给他的信物送到了侯府,想要以父亲的恩情相胁迫,让武安侯替他解决此事。
武安侯出生寒门,他这一身功勋全是他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
故而他颇受宣宁帝的器重,将十万驻扎在黎安城外的皇城军交由他带领。
卢俊的父亲曾是武安侯身边的校尉,在之前抵抗角洲海寇时为救武安侯身亡。
从那之后,武安侯便对卢俊照顾有加,甚至还提过让卢俊去他手底下任职。
卢俊与其父不同,他只愿与家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拒绝了武安侯,武安侯便给了他一个信物,说是无论日后遇到什么麻烦,他都会竭力相助一次。
看到信物,武安侯不知与那名小厮说了什么,那名小厮最后认了这罪,第二日于牢中自尽。
陈都督上月因一戏班与武安侯闹了不愉快,这事一出便也众说纷纭。
卢俊本来以为这事与陈都督没有关系,可后来战马死后,陈都督虽发了好大的火,但最后却还是以死马众多,若不及时处理恐会引发瘟疫为由,当天就将死马全都焚烧。
卢俊的认罪书最后留有两句话,“过往二十五载,吾所言所行,皆不愧于心,唯这一事,以恩相挟,实乃君子所为,故日夜梦魇,终无法忘怀。今这一去,虽有不舍,但亦是一种解脱,今将此罪状供上,只愿大人能保全家母与小女,以全吾对家父及内子临终所托。卢俊绝笔。”
卢俊这一生兢兢业业,以君子之心待人,最终却成了权利争夺中的牺牲品。
强权逼迫之下,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良心,最后拼死也要为家人求来一线生机。
他为臣不愧与君,为子不愧于双亲,为夫不愧于妻,为父不愧于子女,可偏偏以恩相挟武安侯一事,让他至死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若没有这事,他该一直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吧。
没有时间为他惋惜太多,木清辞看完后只觉太子不愧是能稳居东宫数年之久的人,此事陈都督和赵校尉都未直接参与,若要定他们的罪,还得从细枝末节深究。
之前去给马匹看病的那位大夫,沈榭和木清辞都着人去查过了,一家五口皆已被灭口。
至于那位太医,前些天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家中,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