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其余人开口,宣宁帝直接将目光移到沈榭身上,先出声问:“指挥使,你先将东大营一事当着众人的面禀了吧。”
“是,”沈榭往一旁挪了一步,跨出队列,这才道,“经臣与大理寺,刑部共同查实,东大营战马死亡乃是因为疫病,并非中毒,赵昌,孙千,卢俊皆已招供,东大营中也有人证,供状已于昨晚呈交于陛下,武安侯乃是被人故意构陷。”
如今无法找到战马被换的证据,说出来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故而沈榭将此事抹除,只言是入营前就有疫病。
“战乱年间,战马本就稀缺,”宣宁帝重重拍了一把龙椅扶手,语气中带着怒意,“他们竟敢隐瞒不报,耽误救治时间,白白死了那么多战马,卢俊已死便算了,孙千,赵昌,于三日后斩首,家产充公,家人贬为奴籍。”
太师陆浊得知太子昨夜行事便觉极为不妥,如今见此事没有牵扯到陈亦辉,心下更是觉得太子过于多疑。
事到如今,陈亦辉若是平安无虞的从天玄司出来,往后定是要记恨上太子。
还未等陆浊思考出应对的法子,只听沈榭又道:“陈都督虽然与此案并无关系,但臣在查探过程中,意外发现了陈都督是一年前那桩军械抢劫案的主使,那批军械臣已在东大营附近的密道里搜了出来,此刻正囤放在殿外。”
宣宁帝面色一沉,这事昨晚沈榭并未禀报,“抬上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李沢指挥人将十来个箱子抬进大殿,宣宁帝让兵部和军械司的人去查看,是否是之前送外东菱的那一批。
军械司司主蒋天成查看后道:“每一批军械都是有编号的,这确是那批军械无误。”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局势又有些微妙起来,前些天吴怀舟刚因杀害刘主事进了刑部大狱,而如今陈都督又是当年抢劫案主使,这两人都是太子的人,难免不让人多想。
眼瞅着宣宁帝的脸色越发阴沉,秦奕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虽没有一句话是指证他的,可这桩桩件件联合在一起,明摆着就是往他身上推。
可军械司这事,当真不是他所为,他也不信陈亦辉会擅作主张,唯一能说明的,就是这份证据是假的。
此刻,秦奕竟也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感觉。
如今他说什么宣宁帝都不会打消对他的怀疑,索性直接沉默。
就在此时,蒋天成又道:“但当时送出去的是二十箱,如今少了一半。”
沈榭眉头轻蹙,这批军械是木清辞告诉他藏在什么地方,他让李沢带人去挖的。
怎的会少了一半?
宣宁帝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问:“指挥使可检查清楚了,确定没有遗漏吗?”
沈榭不知道木清还有什么后招,他瞧见周济琛对他使了个眼色,便睁眼说瞎话,
“回陛下,都检查清楚了,没有遗漏。”
“刑部呢?”宣宁帝又问,“昨夜都督府不是满门被灭吗,你们去查看之时可有发现什么?”
去查看陈府乃是周济琛带人去的,听到此问,便站出来,“回禀陛下,臣本欲等指挥使禀报完再说此事,如今陛下既问起,臣便先说了,昨夜一接到报案,臣就带人去了都督府,府中上下全被洗劫一空,除了陈都督外,四十五口人皆已丧命,无一幸免,臣搜查了都督府上下,并未发现密室和军械。”
“这桩惨案看着像是被抢劫,但臣发现了一些其他东西,臣在一人紧攥的手中,发现了兵部员外郎冯民权的腰牌。”周济琛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块腰牌,双手举过头顶。
刘喜忙下来拿上去递给宣宁帝。
听闻此话,原本还在看戏的安王秦湛立即站直身子,一脸懵的瞧着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跟他抱有同样的疑问,这事怎么又转到他们头上来了。
冯民权立即跪在地上,出声为自己辩解,“陛下,此事与臣无关啊,请陛下英明决断。”
此时朝中有人出声,“若我没有记错,冯员外郎也是去年押送这批军械的人吧。”
“对啊,又怎会如此巧,此案被查的前一晚,都督府上下就被灭门了。”
“……”
沈榭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不待宣宁帝开口,冯民权悲声泣道:“臣对陛下绝无二心,如今却被人无端构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无从辩驳,便只能以死自证清白,愿陛下龙体康健,万岁圣安。”
言毕,冯民权转身便朝着旁边的柱子奔去,头撞在上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鲜血从额头溢了出来,下一瞬便直挺挺的倒地。
冯民权的速度快到众人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随后,又齐刷刷的将视线移到安王身上。
因为,
冯民权撞柱之前回头远远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