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的和景修的已经做出来了,阿南的还没做好,她说等过阵子空闲了就接着做。
她先做了景修的,景修便有新衣穿,听她说话,他也知道这身新衣裳该穿了,要不阿南惦记着。
“好。”景修回她,推着她单薄的小背往前走。
阿南看见了果子,可去找它却走错了路,日头到了中间,两个人身上都没力气了,阿南也一身的汗,气喘吁吁,景修在她背后撑着她的背,说:“再找一圈,再找一圈我们就出去。”
这话他说了很多遍了,他只管说,阿南不听便出去,阿南听就继续走。
景修不怪阿南,他听阿南的。
“我明明看到了的。”阿南喃喃。
“那还找一圈。”
“景修,是了。”阿南还想找,她扭过头,抬起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闻到了树叶发浆的腐烂味,闻到了松木叶子的香味,闻到了……
她朝闻到了果子香的味道的那边走,钻进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忽略掉脚心之前踩到地上的尖刺的疼痛。
她好痛啊,不过不能开口说,景修听了,又要背她。
景修好饿,没力气了。
她也好饿,饿到闻到了果子香。
他们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荆林,果香味近了,浓到景修也闻到了,景修的步子快了,他脸上全是被密林里的木丛上面的铁刺刮出来的血迹,密密麻麻,阿南脸上也有,景修见了心口难受,便把她拦到身后,让阿南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背走。
“那边。”阿南贴着他的背,又他的背上拱起她的小脸,又拱起她的鼻子,小猪一样地嗅着,伸出小手,给景修指地方。
景修朝她指着的地方,带着她往前走。
“阿南,你趴我身上。”到了近处,果香味更近了,周围全是铁刺树,景修的脸被扎了,他小心拔出那根扎在他脸上的刺藤,感觉自己脸上的血往下像小河流水一样地往下淌。
景修的脸好痛,可阿南还在他身后,他要挡着,好在地上有个小洞,他小心蹲了下来,把半脸趴在烂臭的泥地里,回头与阿南道:“阿南,趴啊。”
阿南看到了血,她趴到了景修的背上,眼睛里冒着她不喜欢掉的没用的猫屎,她抽着鼻子,努力把自己平摊在景修的背上。
洞太小了,她要化成一块布贴在景修身上,才能过得去。
景修已经奄奄一息,他以为他穿不过这个洞了,还有刺扎进了他的脑门,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得下去,但他尽力地往地上贴,往前爬。
他要贴得更低一点,在他身上的阿南才不会被刺针扎。
“景修,景修。”景修脑袋昏沉沉,停了几步,阿南在他背上哭,小声喊着他的名字,景修知道自己还要动,就又往前拼命地爬。
阿南找到果子了,他带着她找到了,就要走到了,不能停在这里。
他又往前爬,爬了几步,他鼻子里全是一阵异香味,景修抬头,看到了面前一粒长在一棵只有树杆没有叶子上的红果子,他好饿啊,他张口就想咬去,可嘴一碰到上果子,他想到了阿南还没有吃,转过头就朝背上的女娃娃看去。
果子在他嘴里化成了一股浆,飞快滚进了他的肚子里。
景修惊了,扭头看了干树杆一眼,看果子还有一大串挂在树上,他叫了一声:“阿南。”
阿南吓到了,她担心地朝景修的嘴看去,“嘴麻不麻?”
毒不毒?
她还想着,要是找到果子,她要先吃,不毒再给景修吃。
她毒死了不要紧,景修回去还能跟阿公过活,阿公也还有景修服侍。
可景修怎地先吃了?
“不麻,阿南你吃,甜的,好吃,比肉都好吃。”景修奋力从恶臭的烂泥地里抽出一只手要去摘,可他手上全是黑色的连果香味也盖不住味的恶臭烂泥,他道:“阿南你去摘。”
阿南的手也是脏的,她和景修一样,身上都是黑烂泥,她揪着景修的肩膀,往前爬了爬,爬到景修的肩背上,也用嘴去够。
果真是甜的,阿南吃了一粒,又一粒,连着吃了六七粒,听到景修咽着口水问:“阿南还吃嘛?”
景修馋了,阿南还想吃,可景修要吃了,阿南忍着贪婪的想把果子全吃掉的肚子,她缩到了景修的背上,让出了位置。
景修太馋了,阿南一吃了点,他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贪婪地把脸够在光树下的果子边,一口好几粒,十几粒,一连把半棵树上红果子全部吃掉。
果子树上只剩一半的果子了,景修的脸也红,身也烫,他臊得不得了,在泥地里坐了起来,把阿南放到腿上坐着,看着面前和他们直起来的身高一样高的矮果子树,他赧然道:“阿南,我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