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是上天送给他这一支楚家人的宝,她若是生在没有打仗之前的墨木城该有多好,她会吃喝不愁,给家里带来众多欢声笑语,便是她爹,也能为着这个女儿,活上很多年头。
“阿南,水来了。”
端来水的景修打断了楚阿公的思绪,阿南正好拿了一个大菜碗把景修的鱼汤打好了。
景修小夫郎如今是他们两家小家里头干活的一把手,阿南给他打了满满一大菜碗汤,还把鱼腹以下及尾巴部分的鱼肉皆放进了他的碗里,香香的紫苏叶子也给了他一大半。
碗有点满,阿南下了板凳,看着放在灶面上的大菜碗,搓着被热锅气烫得有点疼的小手,看着碗道:“景修,端起来吃,莫烫着手了。”
景修眼睛里也只看得见冒着热腾腾香气的碗,他忙不迭点头,端了碗拿了筷子坐到了楚阿公身边的板凳上。
阿南又拿了一个碗,把鱼头下面的那块肉放进了肉里,打了半碗汤,如此,一碗鱼肉也是过得去,送到隔壁常大叔手里也不显太难看。
因着鱼腹上两块好肉她给了阿公,下面的大块给了景修,鱼头下面的给了大叔大婶家,如今只剩个鱼头,阿南也是高兴。
她扭头,见吃饭甚快的景修已把汤喝完了,只剩碗底放着的一块鱼肉,他正嚼着鱼骨头,嚼得香得很,阿南朝他伸手,“把碗给我。”
景修嚼着骨头拿碗过来,见她接过碗,铲了半边鱼头给他,他还道:“等下,这块没刺,我先倒给你。”
他欲把碗拿过来,要把里头他给阿南留的雪白鱼肉倒进搁地灶面上的那个碗里。
好在阿南快手快脚把住了碗,没让他拿过去。
“这个是常大叔家的,等下你送过去给大叔。”
“那你吃什么?”景修呆了眼,看了锅里被铲得稀碎,只剩几块鱼头骨头的锅底一眼。
“我喝点汤,我不饿。”
“你饿。”景修虎了脸,脸蛋红得发紫。
“那我喝点汤。”
“不,你吃这个碗里的,这个里面有肉。”
“要给小郎吃,小郎还小。”
“不给。”景修冲她吼。
景修平日见着阿南肩膀都要缩起来,这下吼了她,阿南莫名红了眼,眼里泪水直打滚,她含着眼泪,放下碗和锅铲,两手叉腰,站在板凳上也冲他吼:“要给小郎,小郎吃不饱奶,小孩吃不饱奶长不大,就跟你吃不饱长不高一样,你要听话,听我安排。”
“我不管,他不是我们家的小孩。”
“你要管,你要听我的,再不听我要打你了。”阿南举高了手,她高高的抬着她的小手,作势要打景修。
说着,她的眼泪不小心随着她的用力掉了下来,滚到了地上的柴灰堆里,烧得还冒着几分火气的灰堆呲溜了一声。
这吓坏了景修,虎小子见小娘子真真被他惹呲了火哭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再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许多,轻如蚊吟,不仔细听还听不到:“那我也不吃了。”
他说得小声,可阿南听到了,阿南明明没有那么想哭,可听到这话,眼睛里的眼泪不断往下掉。
阿南好伤心啊,阿南伤心极了,她抬着的手松了下去,她站在小板凳上,仰着小头,哇哇地哭了。
阿爹,阿南,你们在哪里,阿南想你们。
阿南真的好没用,阿公的肚子喂不饱,小夫郎的肚子也喂不饱。
她也不想给常小郎吃鱼汤,可常大叔老帮家里的忙,她又怎地能不给,这日子要好好算着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