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书房,原本是我的,山雁的在楼上。但她小时候顽皮,总是坐不住,就老被我揪到书房里看着做功课。久而久之就成了共用的。”戴西港说到这,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笑,“后来我出国留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外,近一两年慢慢接手了家里公司的事。就算是办公,也基本在公司。那书房就闲置了,我不去,山雁也不会来。”
戴西港拿出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常喜乐看:“以至于我居然要她说,才想起来要进去看看。”
照片里,书房的正对面窗户上挂了个大红的横幅,上书:“欢迎戴公子回国!”四面墙上则贴了很多东西,有些是戴山雁小时候给她哥画的简笔画,还有些是她偷拍的关于戴西港的照片。那照片按照年龄顺序整理,和她自己同年龄段的照片从小到大并列着贴在一起。两个一团孩气的幼童,逐渐长成了青涩的少年,最后成为了长相相似、气质却截然相反的两个成年男女。
戴山雁在旁边批注着:努力做到和哥哥一起变成老顽童,希望你到时候你还能记得给我发压岁钱!
常喜乐知道,戴山雁其实很早就接受了她自己随时会死的事实。与其让周围的人为此担惊受怕,她更希望他们能接受这一点,并且一起享受最后的时光。
但作为家人,当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在长久的争执之后,戴山雁终于明白了亲人的隐痛。就像她曾经看到过的那句话——“活下来的人才更痛苦。”因此她愿意为了他们再努力活一点,多活一点。
这就是独属于她的别扭的道歉。
常喜乐看到这,突然想起当时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她问:“你们为什么要锁上山雁的房间呢?她还挺难过的。”
戴西港愣了会儿,才告诉她:“我以前负责叫她起来锻炼身体,山雁每次都赖床不干。但后来我敲开门,发现只有负责打扫的清洁员,里面根本整洁得不像她的房间时,才想起来,山雁已经不在了。”
所以才锁上房间。他就不会再去敲一扇不会再打开的门。
看见戴西港递来的纸巾,常喜乐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打湿脸颊。戴西港苦笑着安慰她:“别伤心了,我都还没有哭呢。”
常喜乐很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制作好的甜品与咖啡一一摆在桌上,让她可以暂时沉默一会。
过了会,她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桌上几乎快摆不下的甜品,以及服务员说完“剩下的请稍等哦”后毫不犹豫转身走向后厨的背影,问:“怎么点了这么多?绝对吃不完的吧!”
戴西港习以为常地回答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尝尝看吧。”
常喜乐有些苦恼地看着他:“这样太浪费了。我们有能力做某件事时,却并不代表这样就是对的。”
戴西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低头笑起来:“你说得对。挑一些你喜欢的吃吧,剩下的我会带走,送给我的家人或者员工品尝。”
“好的,那就先说声谢谢啦!”常喜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挑了份提拉米苏,把它移到自己的面前尝了一大口。过了会儿她就心满意足地抬头感慨:“这家店的师傅手艺真是太神惹!超级好吃。”
常喜乐吃得入神,这会儿才发现戴西港一口都没有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而且,他还伸手,似乎想触碰常喜乐的脸颊。
她下意识躲开了,戴西港一愣,才解释道:“嘴角,粘上了蛋糕屑。”
“喔喔。”常喜乐迅速扯了张纸巾擦嘴,她感到气氛不太对劲,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终于想起来一周前戴西港约她见面的理由,“你之前说想当面告诉我的,关于我朋友的事,是什么呢?”
“我在山城大学有位老朋友,因此问什么事情都很方便。”戴西港偏了偏头,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等他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后,将屏幕调转向常喜乐,“因此,在无意中发现,你们学校的学生档案里,似乎根本没有一位名叫‘安平’的艺术生。”
常喜乐眼睛不眨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条条数据报告,似乎没反应过来。戴西港也不急,慢慢等她看完。
“会不会是专业找错了呢?”常喜乐问,她想到“安平是艺术生”似乎只是她自己的推断。安平并没有说过他在哪个专业就读。
戴西港摇了摇头,他划了一下页面,上面很清晰地列出了山城大学在读学生里所有叫安平学生的名单:“你可以确认一下,这里面有没有你的那位朋友。”
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少,几乎一眼就看完了。
常喜乐皱着眉头,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呢?”
“什么?”她的反应与戴西港料想的不同,令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和你原本没有交集,你们是因为我才认识的对吧?”常喜乐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双手交握,看着戴西港的眼睛说,“他的事我自己会去问。而你这边的原因,我也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