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之后他们确实断了资金来源,时间却前所未有地充裕起来,有大把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促膝长谈以及漫无目的地闲逛,闲逛最常去的地点就是长隆公园。
下午将近六点,广场上有不少人,在喷泉边玩耍的小孩子们,走在树荫下交谈的中年人,以及在广场中央跳着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
或许是刚才的拥抱无声无息地消弭了他们之前某些隔阂,如今氛围相当和谐。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广场路上,双眼赏着天边挂着一抹晚霞,耳朵听着长隆广场上动感的广场舞神曲,不说话也很轻松。
下一刻,迎面跑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手里拎着和身高不符的奶油蛋糕。
可她路线没选对,径直撞到陈在林身上,眼看着就要栽倒了。好在陈在林眼疾手快,扶着人直了回来。
那漂亮蛋糕也避免了“香消玉殒”的结局。
小姑娘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然后抬头奶声奶气地问他们:“大哥哥们,我今天过生日了,你们要来尝尝我的蛋糕吗?”
周普双手拄着膝盖半蹲着回答:“不用了,我们过两天也过生日。蛋糕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话间,只见陈在林从衣兜里掏出了烟盒。
周普眉头一皱:“你干嘛?”
对方没回答,打开烟盒,一盒的巧克力棒和包裹着七彩玻璃糖纸的糖果露了出来。
他抓了一把递给小姑娘,语气温柔:“伸手。”
周普一怔,这不是他给陈在林的那个?
“你还留着?”
“不然?”陈在林反问,“我送她两根烟抽?”
“……”周普乐了,“虽然是社会人,但也没必要这么社会。刚还以为你想在她面前抽烟。”
捧着糖果的小姑娘笑弯了眼:“谢谢哥哥。”
陈在林和周普齐摇头:“没事。”
“我妈妈等着我呢,我要回家了哥哥!”小姑娘声音甜得让人心都化了。
陈在林和周普齐点头:“嗯。”
目送一蹦一跳跟妈妈离开的女孩,周普叹口气:“可惜这辈子生不出闺女了。”
与此同时,他的口袋也被塞了把糖果。
放糖的那位问:“糖没过期吧?”
“没,保质期很长。”周普也不客气,自然地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咬碎。
“生日想怎么过?”他侧头问,“你先想想。”
陈在林还真思索了下:“不过。”
“……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周普无语片刻,强调,“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有仪式感。”
陈在林并不在意:“形式主义。”
周普干脆不跟这种人讨论该不该,直接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陈在林盯着他若有所思:“那就献个身吧,我好久没有男朋友了。”
“出息。”周普恨铁不成钢,“男朋友什么时候都能找,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工作。”
陈在林从善如流:“那行,我想要个工作,你给我安排吧。”
周普一噎,心想那还是送个男朋友比较容易。
他释然:“算了,你别想了,还是我自己给你准备吧。”
说话时,他们刚好散步到广场近处,周普抬眼,发现一个跟不上节奏的大爷落在广场舞队伍的队尾。
和其他人一样,手拿着一把死亡芭比粉的花扇,跟着广场舞神曲扭动着身体。
“……”
那颤颤巍巍还硬要坚持的架势,周普心说这真是人老心不老。
大爷一个转身,也看到了他们,挺自来熟地挥着扇子招呼他们。
准确说,是招呼陈在林:“回来了?”
陈在林双手插兜,闲适道:“嗯。”
旁边的周普悄悄问他:“你认识啊?”
陈在林:“总在他那里□□联,就认识了。”
周普:“哦。”
在震耳欲聋的广播声中,陈在林提声问老头儿:“能跟得上吗?”
大爷嗓门很大:“我这老胳膊老腿哎,跳起来费老劲喽。扇子给你们,你们年轻人跳吧!”
说着非常好心地把扇子递给他们。
两人一顿:“……”
这似乎也不是年轻人的舞种?
不过周普有些动摇,眼睛瞟向陈在林,就像在申请同意一样。
“想跳?”陈在林心有灵犀一点通,“想跳就去吧。”
闻言,周普接过死亡芭比粉的扇子,本想跟着大爷大妈们的节奏来,可他们跳得太慢,都不需要跟。
于是他不自觉地随着音乐改变了舞蹈,硬是把广场舞跳成了街舞。
并且越跳越向前,最后挤到了音箱旁边领舞的位置。大爷大妈们也潜移默化地被炫酷的街舞影响,渐渐被他同化。
周普从混入其中到独树一帜,直到同化别人。
陈在林单手插着兜悠闲地站在后边,看见一群大爷大妈被他带领着加快节奏跳街舞,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两声。
没多久后,音箱里的音乐放到下一首,是没有歌词但节奏感很强的伴奏。
于是有个大妈走到音箱旁边:“小伙子换一首吧,这首没歌词。”
周普看见音箱边的话筒,灵光乍现地提议:“大娘,不然我给唱一首吧?”
大妈动作一顿,竟然点点头同意了。
周普拿起话筒,先对着听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像在初中学校的舞台、临昭酒吧里灯光炫目的舞台那样。
他宣布着:“我这首歌叫做《小城艺术家》,谢谢大家的聆听。”
老年人并不懂得青年人的时尚,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还是春联大爷带头鼓掌,后面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周普朝后方瞥了一眼,看见陈在林也在鼓掌。
下一秒,他开口唱:
脚下的土地
是我的国度
纸上的乐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