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姐,行李是直接送到原先预定的地址吗?”身着制服的女人和裴凛保持一段距离,照例提问。
“是的。”裴凛点头。
三四个人便推着一车箱子离开。
陆越炀从小超市出来,递给她一瓶水:“身体还好吗?”
“嗯。我们是打车去目的地?”裴凛晃晃手机,表示自己已经制服这个软件。
“有人来接。”
如果裴凛知道出现在驾驶座的是陆医生的妈妈,大概会直接拒绝上车。但此时上了车,裴凛虽有些坐立难安,但还是选择面带笑容地接陆母的问候。
车驶进一条巷子后,刘琇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女人,突然开口:“凛凛,你还记得杭城的事情吗?”
“不是很记得了。”其实是完全记不得,但裴凛还是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刘琇的发间已有岁月的痕迹,眼睛却依旧明亮:“不记得也好,阿姨最近在忙工作室的事情,没时间带你们玩一圈。这样吧,让越炀这几天带你转转。阿姨定了醉荷居的位置,你和越炀一起去。”
车缓缓停下,刘琇开车温温吞吞的,一个多小时才到家门口。
“阿姨的工作室在另一个区,闹得很。你就放心地和越炀住这里,没事的时候就出门看看。阿姨知道你喜欢安静,不然就带着你住我那儿了……”车窗完全降下,女人探出半个脑袋,“越炀,我今晚还要回工作室,你可得把凛凛安排好!”
陆越炀冲她笑着挥挥手:“知道。”
望着远去的小轿车,裴凛也笑了:“阿姨很热情。”
“她很久没见到你了,总在电话里唠叨。”陆越炀开始收拾院子里的行李。机场工作人员办事的效率和专车风驰电掣的速度无二,不肖一个小时就给裴凛打了电话。
静谧的巷子尾,这栋小洋房矗立在夜色里,潮湿微凉的晚风晃了一把盛放的重瓣月季,沉寂的暗处便幽幽传来泥土和鲜花的清香。
“你放着,我来搬。”
裴凛刚立起自己的行李箱,陆越炀就在门口远远地喊了一声。
裴凛无奈:“又不是一动就碎的陶瓷娃娃,搬点东西不会累着的。”
“那你进屋去倒点水,正好我也渴了。”陆越炀随口找了个理由。
裴凛直起身,走到玻璃推门处,正要蹲下身换鞋,就看见陆越炀不知从哪里办了个小凳子:“坐这里换鞋。”
“……我不是小孩子。”
“知道的,但是坐着换鞋方便。”
坐着换鞋哪里方便了……裴凛有时候真看不懂陆越炀,首都三甲医院的特聘医生,明明工作时还是一副正经模样,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可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好似丢了常识。
“陆医生,我今年已经24,不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了。”她提醒道。
陆越炀微怔,无声的对视中,飘动的纱帘拂过他的手臂,他才接着道:“不是小孩也可以坐着换鞋,没人规定只有小孩才应该被照顾。”
裴凛拗不过他,乖乖在凳子上换了鞋:“我去倒水。”
“下午阿姨来收拾过屋子,茶壶里有温水,你先倒一杯润润嗓。”陆越炀在她身后温声说道。
“好的。”她随手将不安分的纱帘束起,转身进了房子。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透明茶壶就在餐桌上,她绕过客厅中心的钢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陆越炀将行李搬到二楼楼梯口,迟疑了几秒,就将裴凛的几个箱子搬进自己的房间。
下楼后,陆越炀的视线立刻开始寻找某个身影,见裴凛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才不由得松了口气。他靠近时,裴凛刚结束通话,注意到声音转过脑袋:“刚和家里人报完平安。陆医生,忙了这么久,你喝口水。”
她将其中一只玻璃杯递给他。七分满的水小幅度地晃了晃,便到了陆越炀手中。
“谢谢。”他说。
“陆医生,我们以前也像现在这般客气吗?”裴凛虚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越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客气吧,裴凛对谁都客气,在相熟的朋友里是难得的好脾气。说不客气吧,裴凛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很少真正会去在意他人的目光。
包括学生时代的陆越炀。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你的东西放我房间了,住着比客房舒服。阿姨打扫过,都是全新的用品,你不必拘束。”
他甚至还乐于满足裴凛的好奇心:“房间里没有私密的东西,你想看都可以看。”
裴凛笑道:“陆医生,你以前学习应该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说?”陆越炀从厨房洗完手,挑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听说好学生都不写日记。”
“好学生?”男人咂摸出其中的几分调侃的揶揄,轻笑道,“某个好学生确实不爱写日记,连笔记都不爱整理。”
裴凛眨了眨眼:“陆医生以前的笔记,一定很受欢迎吧?”
“不算‘受欢迎’,只有一个数学偏科的朋友会看我的笔记。”
陆越炀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她,可裴凛却有一种自己就是那个“数学偏科的朋友”的感觉。于是她问道:“那个朋友,陆医生还常联系吗?”
“很久联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