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经历犹如走马灯在赵裳若眼前闪过，在她彻底晕过去之前，模模糊糊有人靠近——

水波的柔软将她向上托举，阳光穿透水面落到她斑斓的瞳孔，一切显得如梦如幻。

脑海中尤有白光飞驰闪过，带着她的浅薄意识进到入了另一种层面。

对赵裳若而言是如此熟悉的青陵山一度以她陌生的模样，栩栩如生出现眼前。她就仿佛真切来到了这儿，浑身上下透着难言的隐秘。

眼前有女孩儿提刀从阁楼小院内出来，步履匆匆，仿佛看不见她，只顾着向扭曲的石阶短路去，穿过假山，目标是不远处的掩藏在青翠林木之中的宏雅书院。

女孩儿推开门，向前行走的途中还有比她年幼的师妹礼貌问好，经过檐下，飞燕轻啄鸟羽，随后一脚踏在雨后湿润的瓦片上，振翅飞向了蓝天。

沿着楼梯上来，人迹更加少了，女孩儿风轻云淡推门而入，这虽是元鼎师尊的书室，但她出入也不下数次，早就熟门熟路了。

忽然，一点光亮从身后书架旁的字画上飞起，像是萤火，源源不断地发亮发烫，女孩儿这在看清原来那真是星微的火光！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了手心试图抓握住那漂浮在身边的火星，可那东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随时可以躲开，和女孩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正当和那火星僵持住，元鼎师尊不知何时来到，撞见式神终于从字画上离开，俊脸闪过诧异。

他反应迅速，连忙向空中扔出一道符纸，试图将其封住，又顾及着女孩的安危，不得已失了准头——

黄符轻飘飘落下，不起到任何作用，恰在此时，火光飞快而灵动的越出了书室，差一点元鼎师尊便能将它拦下。

“那是什么？”女孩儿板着张脸问。

刚才看到那东西让她有一抹恍惚，仿佛回忆起了当时娘亲会在夜里给她捉来萤火虫。放在房间当中，熄了灯，虫子就好像星星，在她眼前闪耀。

一向稳重的元鼎真人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冲出了房间，而那式神早已经跑的没影，又急得跺脚：“怎么让它跑掉了！”

本意是想毁了式神，让其从世上消失，却没想阴差阳错还将它放跑了！

铸下错误，怕是世间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啊！

元鼎师尊无奈回头，“那是无数冤魂炼化而成的式神，早在覃朝，它便已经存在……”

覃朝，式神……

耳边，空气混入河水鼓起的气泡在耳畔炸开的声音浑浊，睁开眼，赵裳若已经从深潭底下浮了上来，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新鲜空气进入肺腑让人这才如梦初醒。

白骨护着她，要向岸上游去，看见她出现兰非英连忙伸出了手，要把人拉上来。

隔着潭水的倒影，白骨忽然从她身边离开，又潜入了水中，赵裳若惨白着脸一惊，目光寻过去，只剩下一圈不算清透的波澜在水面荡漾。

毫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也没入水中，兰非英张着手臂，面上愕然，该死，怎么又下去了？

阳光穿透水面，却照不到潭底，深处的水越发黑暗，水体发黑，但赵裳若这一次却可以看清底下——

白骨游向某处较为泥泞的地方，透过它的身体赵裳若可以看见熟悉的布衣一角，是小茉！

女孩儿早已经闭上了眼睛生死不明，她将近及腰的长发如海藻一般飘散开来，随着水体将她的脸糊住。

她就如落水的横木直愣愣平躺在高于泥沙一寸的位置上。

赵裳若加快速度游过去，白骨已经伸出双手将女孩儿从下托起，水的浮力使她并不固定，见到小茉惨白如粉的脸色，赵裳若来不及多想，只得上岸。

水中人的动静弄得水花四溅，青石板也照常湿润了一块儿。

兰非英不敢相信，那个平常跟在他们身边，会叫他大哥哥的女孩儿此刻已经淹死，小脸浮肿平躺在地面上，不能再自然的说出一个字。

“她……”

兰非英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像是有一把锉刀在他心上锉了过去，震得他发痛。

赵裳若垂下双手，哪怕此刻有路过的村民围了上来，她也恍然不见。

小茉……死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明明昨天，不，一早之前她还活灵活现，她还好好活着！

女子瘦长的剪影犹如秋末季节的枯枝，只需轻轻用力便可折断。

尽管她们和小茉半路相识，但是这些天以来的相处让赵裳若真的信任她是她们的伙伴，她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

女子望着地上女孩儿湿透的脸庞，一眨不眨陷入了情绪的漩涡。

“你们……你们刚刚下水了！？”

高潭村村民瞧见赵裳若湿透的一身，慌里慌张道，不得了，得赶紧禀告村长，她马上要疯了！

就连手里的除草工具也忘了拿，直接抛下，转身就往村长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