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近来各地时有灾患发生,百姓生活艰难,也就再也进献不起罗岕茶了。
也不知这林老板究竟有何通天的手段,竟能搞到贡品级别的茶叶。
毕竟现如今,琝朝不复从前那般国力强盛,万国来朝。
且靖安帝提拔赵除佞,任凭他打压文官,大幅增加对江南豪绅的商税。
光是前年,浙江一带的茶税就收了四千两,不免引得江南豪商怨声载道。
傅谊这几年来来回回走在这条茶街的路上,也算是在逐渐见证它的衰落。
旁的不说,别家都陆陆续续地关店谢客,单单就这一家茶楼生意越做越大。
傅谊也没得选,只能次次来这喝茶。
又思及自己每次来此处喝茶,都逃不过最终被赵除佞给逮回去的结果,然而这林家茶楼却丝毫不受这点印象,始终屹立不倒。
他还是有点自知知名的。
就自己那点银子,根本就供不起偌大一个茶楼在京城里扎根这么多年,甚至还蒸蒸日上。
所以他总真是好奇这林老板身后,站的究竟是京里哪位大官?
傅谊借此探了探掌柜的口风,好让自己日后能去那位大官的府邸找他,看看能不能给自己通融通融,比如说日后给自己府上多送些好茶叶之类的。
无奈那掌柜的嘴巴实在太牢,愣是凭傅谊怎办旁敲侧听,都无甚结果。
不过现如今,他既已知道先生的儿子曾与太子哥哥主动提起过林凡安,那么他又何尝不能借由先生之手打听打听此人?
若是能争取到林老板身后之人,那么日后他和太子哥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任人摆布了。
他倒是期盼着这林凡安真如旁人所言,由他经手,凡事皆安啊。
傅谊心神一动,正要和傅谙商议此事,未料太子却已写完了一页纸,小心地将纸叠好,塞进信封,思索了一下,竟是直接把信递给傅谊。
“福安哥哥,你这是何意?”
傅谊一惊,不知道这本该火速发往金陵的信件,太子哥哥为何要交予他?
“阿谊,你先收着吧,我有事要交付与你,此事,只有你做才成。”
傅谊无奈,只得暂且先收了信,郑重其事地放入怀内,还摸了摸边角,确认是否没被压着起折角,这才点头确认。
“太子哥哥说吧,我定会为你做到。”
“先生年纪大了,多年前妻子又病逝,想必他若是知晓自己的得意门生竟会以如此形式陨落,怕是受不住这一则噩耗。这封信,倒不如由你亲自送去吧。”
“是了,那太子哥哥是想让我去金陵宽慰先生吗?那你放心,我很会说话的,此次定不会辜负殿下之所托。”
“如此甚好,那我之后再多写几封信,你就携着它们与应天府尹一同前去,有他照应,我也放心些。无奈我腿疾多有不便,日后恐会不良于行。”
“更何况我身为东宫太子,若是想亲下江南一趟,去看望看望旧日的先生,怕是此生无望……”
傅谙长叹一口气,望着傅谊如今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于心不忍,可话又不能不说,千般心思,终是只能以一种委婉的形式表达出来,
“阿谊之后,还是需跟着先生多学一些道理才是……你少时贪玩,我不曾指责于你,是因这天下重担不用负于你肩上,你也不必知晓这些。日后,你大可做那闲散藩王,快活逍遥一生,无忧无虑。可依如今的形式,怕是不可以了……”
“太子哥哥,你这是……?”
“阿谊,再过几日,你是否就要满十六了?”
“正是。”
“这样啊……光阴似箭,如今你也长这么大了。那么我要考考你,今日斋醮一事,你怎么看?”
“西北百姓好生可怜,齐大人死得真冤!哎,我竟没想到那老太监竟会和那老道联手作弄皇上,可皇上竟真信了……”
“如此,看来阿谊也算拎得清。只是这其中诸事纷乱,是非对错,又岂是一两句能说得过来——先不提这个了,阿谊以后可有甚么打算?”
“打算?”
见太子这话转得颇为生硬,傅谊有点奇怪,只当是他想教导自己,
“不曾计划过,不过如今我倒是想好了一点,那就是尽自己所能除掉这些奸人,扶助良臣上台,一切以百姓为先。日后我也少胡闹些,今日茶楼逃跑一事,我也绝不再犯,当引以为戒。”
“是了,既然已经知晓,那也不能再堵着耳朵装聋作哑,从而违背自己的良心,甚至做出欺辱百姓的举动。你我皆是皇室子孙,是为我琝朝百姓所供养之人,所以你这心中,自然也是要有百姓的一席之地,切不可被他人占了去,纵算是自己的私欲也不可以。”
“臣知道了,臣谨遵太子殿下的教诲,定时刻铭记于心。”
“知道就行,那就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还是去跟你母妃好好认个错吧。”
“好的,对不起太子哥哥,是我早上不懂事,差点也连累到你和舅父,我这就回去向他们道歉,甘愿受罚!”
“嗯,去吧,过完了生辰就去金陵拜访一下离相先生吧。齐先生死后,宫中定不会太平,此时正逢多事之秋,易生祸端,阿谊最好还是在金陵先住一阵,免得你也被牵连进来吧。”
“是,那我就跟着先生好好学习一段时日。”
“好,我等着看阿谊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