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娘迎着陆景到茶桌入座,张家丫鬟上了茶和果盘,晴娘递给她一个果脯,说道:“这是自个儿做的杏子干,你尝尝味道如何?”
陆景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干而不柴,滋味正好,遂笑道:“晚晴的手晴娘艺真好。”
晴娘道:“这是闲来无事做的小物件,可不得陆景夸奖。”
陆景想起,此前她感染风寒,遂问道:“晴娘,风寒可好些了?”
晴娘递给她一盏茶,道:“好多了,那日你来拜访,我爹唤我起身,见你,不过我着实病重起不来,还请陆景见谅,说起来,我爹也不用这么着急。”
说完,她拿起茶盏,借着饮茶的功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啊?”陆景愣道。
晴娘笑道:“陆景可是刚来青城县不久?”
陆景点头。
“怪不得呢。”晴娘道:“青城县不少媒婆都知道,在我还小时,有次我娘带我和韩伯母她们一起出游,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神棍,韩伯母和我娘要驱赶他,我也不知怎么想的,竟递给他一颗糖,他吃了糖后,掐指算卦,说韩、张两家必成姻缘。”
“如今我和韩公子均已适龄,自然可成婚,倒也不必着急。”
陆景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请她来说媒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那么她只需让晴娘和韩公子见上几次面,双方熟悉熟悉,互有好感,到时姻缘自然可水到渠成。
不料,在她回屋后不久,韩公子韩允便找上门来,样子带了几分急切。
“陆媒婆,说媒之事能否动作快些?”
陆景愕然。
既然韩、张两家必成姻亲,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韩允低垂着眼睑,支支吾吾不肯说。
陆景笑道:“我已在想撮合之计,到时请韩公子出现便是。”
说完,陆景轻揽了下门,韩允以为她要关门,双手一扒,急急说道:“晴娘此前误会我喜欢旁人,怎么解释都不听,我不想这变成一根刺横亘在两人中间,故央爹爹,请媒婆来说和。”
陆景再次愕然。
方才听晴娘所述,既然有神棍断言在前,且两家都当回事,为何还要请媒婆上门,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在这。
也不知怎的,话说出口后,韩允反而变得丧气起来,他怏怏道:“不知道陆媒婆是否方便,一起去园中走走,说说我和晴娘的事情。”
陆景欣然应允。
路上,韩允愁眉不展,连声音都透露着惆怅:“我爹和张伯父是故交,我和晴娘打小就认识,晴娘活泼,我闹腾,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
“长大后,两人暗生情愫,只不过那时我不懂事,和一个丫鬟走得近了一些,晴娘便闷闷不乐的,有一回,她撞见那丫鬟倒在我怀里,她更是气了,跑回家里不理我了。”
“打那之后……晴娘和我,便生了隔阂。”
陆景了然,这也能解释为何方才见到晴娘时,她那神情平静如死水了。
大概是被伤到了,若不是在意到一定程度,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来,晴娘是痴情人。
陆景问道:“韩公子可解释过了?”
韩允应道:“解释过了,可她还是对我不理不睬。”
随后,韩允目带怀念,露出一丝苦笑,指着前方道:“这棵树啊,还是小时候我给晴娘种下的呢。”
顺着方向望去,陆景看到一棵树干约一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陆景还等着韩允说更多关于这颗树的事,没想到他不说了,只垂头叹着气,喃喃道:“晴娘,我该怎么办?”
瞧着甚是情真意切。
陆景斟酌了下,安慰他道:“看来晴娘也是心悦你的,不然何必伤心到这地步呢?”
韩允望过来,眼中迸发神采:“真的?”
韩允这般,陆景反而不敢说得太过肯定,她打算换个委婉的说辞,道:“晴娘……”
话甫一出口,便被一声叫唤打断:“陆景!”
陆景定睛一瞧,原来是周安景来了。
近至身前,韩允向周安景拱手:“参见大人。”
周安景点头应允,遂转头面向陆景:“怎么来到这里?”
陆景道:“与韩公子有事要谈。”
韩允见周安景与陆景相识,遂道:“韩某先告退了,说媒的事还请陆媒婆多多费心。”
陆景应下。
韩允离开后,周安景陪着陆景慢慢往回走。
路上,陆景问:“你知道韩公子的事吗?”
周安景摇头:“陆景忘了?我其实来青城县也不久。”
“哦。”陆景说道:“听韩公子说了他和晴娘的事,两人因误会而生隔阂,有些唏嘘罢了。”
说道这,陆景好奇问道:“周安景,若你做了对不起陆十六的事,你会如何?”
周安景淡淡道:“我不会这么做。”
陆景更好奇了,问:“为何如此笃定。”
周安景看着陆景的眼睛,笑道:“一旦走了岔路,很多时候已经回不去了,即便侥幸回去了,东西也不是原来的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做。”
陆景被他盯得些许不自在,莫名觉得他说的另有它意,可转念一想,若自己意会错了,那岂不是要被周安景嘲笑?
她眨了眨眼,把脑海中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去,而后怅然说道:“希望两人尽快解开误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周安景见状,眸底失望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