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当初为了停战可是断了一条腿。”穆遂安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自己的左腿,“一到阴雨天,现在还疼呢。”
“……呃,不仅百姓遭殃,就连做、做生意的也难保不会饥饿逃难啊。”
穆遂安用舌头顶了顶颊内,睨了一眼柳刺史:“点我呢?”
当初北漠征战,穆家鞠躬尽瘁,死了多少人,到头来说撤兵就撤了,那么多兄弟的人命不及谢明智的一句话。现在倒好,事态严重了,谢明智倒缩起,装王八。
他明摆着吃了个哑巴亏。
“让谢明智亲自过来跟本侯说。”他不欲奉陪,起身的同时一脚踹翻了敦实摆在地上的黄花梨案桌,心里面憋着一股火,大步跨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盛时云在门口跟守卫们纠缠。方才她听到的巨大声响,正是被穆遂安踹倒的案桌。
“没事就好。”盛时云抱着柿子灯,彻底放下心来,方才语气里面的着急担心又恢复了公事公办,“这帮人惯会媚上欺下,今天委屈你了,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点好的。”
穆遂安眼睑抬了抬,有点不太满意,但回答道:“有凉面吗?”
“可以,一会儿回去给你做拌鸡腿面。”
“不想回家吃。”穆遂安道,“在外面吃吧,我请你。”
盛时云诧异地扬了扬眉:“可以啊,这么有钱了。”
“阿云做了一天的菜,没道理晚上回家接着做。”穆遂安垂下眼睑,瞥向那盏柿子灯,“而且让你担心,是我不对。”
“哪有……”盛时云不适应地捋了捋衣摆。
今天虽是七夕,但两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盛时云手中提着的柿子灯暖洋洋地散着光芒,总算是一层慰藉。
多亏赶在节日,路边小摊比往常还多了不少。
两碗凉面,色香俱全,酱汁滋进面条里酸辣开胃,黄瓜丝、花生米和白芝麻拌在一起,另有一种鲜香,软滑冰凉,十分消暑。
两人不仅买了凉面,连往日没有吃过的炸糕、拌菜和油炸小黄鱼各样都买了不少,填饱了肚子,心情也好了。
第二日。两人刚到食肆,就见门口堆了不少的手绢、鲜花甚至还有女子的钗环。开门的一瞬间,福团兴高采烈地跑出来,扑在盛时云的怀里,一边哼唧一边贴贴。
福团近来又长大了不少,耳朵趴趴的幅度更大,蝴蝶一样,显得俏皮又漂亮。
后面跟着的郑道善,一见到盛时云就眼冒亮光,从怀里掏出来记账本给她看:“盛老板,你看这!昨天赚了这么多!!”
盛时云把柿子灯递给穆遂安叫他挂起来,伸头过去一瞧,惊讶地跟郑道善对视了一眼,嘴角难压:“一千三百七十五!”
现在没到开门的时候,郑道善来得早,两个孩子起床起得也早,现在正坐在他的窄桌前面,认认真真地写着字帖,听到盛时云说话,小柱子回了句:“先生说,昨天一日的收入,都要赶上三仙街的三天呢!”
“门口那些东西是谁的?”
“哦,昨天关了门,有一群漂亮姐姐来送的。我和姐姐怕是坏人,不敢做主,就没让她们进来,东西应当是都放门口了吧?”
柿子灯挂在大堂正中央,给食肆里平添了趣味。
穆遂安闻言一顿,下意识地朝盛时云的方向看去。盛时云倒是饶有兴趣,还沉浸在钱袋鼓囊囊的喜悦里,甚至都不一定听见。
“盛老板你昨天走得早,我算出来这个数字之后,憋了一晚上也没人讲!今天早来一会儿,就寻思赶紧告诉你们。”
食肆里面不用风吹日晒,环境不知道比三仙街好了多少,盛时云也不用时时刻刻都要分心招揽顾客。各事都方便了许多,赚得钱也多了许多。
是好事。
他从梯子上下来,朝小柱子和花英道:“你们一会儿把门口收拾出来,东西放盆里,那些姑娘回来的话好能领走。”
不同于昨天下午的低迷,食肆里面的几个人都喜气洋洋。盛时云是大方的人,从前对待秦二姐就从不计较假期和工钱,跟着她做工的几个人的待遇一向很好。
也就是说,主家赚钱,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二姐怎么还没来呢。”穆遂安在原地踱了一圈步,撑着窄桌仔细瞧了瞧小柱子正伏案苦写的字迹,“这笔不对,应当顿一下。嗯,扫出燕尾。”
“我叫她带了点东西。”盛时云也不急,也跟着看写字。花英的笔法更加娟秀整齐,盛时云不由得赞叹道,“写得真不错啊,比我强多了。”
她连毛笔都是赶鸭子上架后学的。一想到自己蛛蛛爬一样的字迹,盛时云摸了摸鼻子,转移视线到穆遂安身上。
没想到,穆遂安也在含笑看着自己。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能看出穆遂安目光里的打趣。盛时云鼓了鼓腮帮,假装无事地绕开桌子,踮脚往外看,嘟嘟囔囔:“二姐怎么还不来呢……”
话音刚落,食肆的门一推,秦二姐肩膀上背了一大包东西横冲进来。她把背包一扔,扶着桌子坐下,夸张地喘了一口气:“门口都啥啊,差点绊我一个跟头!”
花英乖巧地倒了一杯茶水给她,答道:“漂亮姐姐给穆掌柜送的。”
小柱子撂了笔,好奇地盯着秦二姐背来的一大个包袱,里面依稀能看出是一堆支支棱棱的小棍子,颜色白惨惨的,还有些腥。
他皱皱眉,嫌弃地指了指:“这是什么?”
“鸡爪子。”盛时云撑着脸,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这东西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