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加了很多层布,没有加啥她们说的草木灰,听着就不干净。
穿好裤子后,我坐下吃饭,活动胳膊的时候小苗的木簪都横贴在小臂上,压凹我的皮肉。
“再喝一碗热汤,暖暖肚子兴许就好嘞。”她说着,就要伸手拿我桌前的碗。
暂停心里的打算,牙咬夹肉的筷子,手将碗朝和她相反的方向微挪,口齿不清地说:“布和了,我快来不及了,马上就走。”
她手微微停顿,垂放到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看似勉强地浅笑一下,“得,那里不能少了你吃的。”
看来小秀说挺多的,说不定我再待几天老板就能洗白了,可惜,我不想。
筷子放到碗旁边,我站起来不适地隔布料扯裤子里那条布的绳子,抬眼说:“上午我可能回来换布,也可能不回来。南拙来了让他直接带小秀去饭馆就行。”
“姐,你要早些回来呀。”小秀轻轻说。
手停在裤子上,我侧过头看向小秀,从昨天回来,她眼睛一直是红彤彤的,我看着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几乎没有犹豫,我拿出衣袖里昨天得来的钱,全部放到桌上,“我……我干活不方便带这么多钱,你先替我保存,等“我”回来,你分给“我”一半就行。”
小秀垂低的眼睛似乎看桌上的铜板,紧接着手从桌下往桌上蹭,推动一小堆铜板,饱含水光的双眼朝我看过来,哽咽出声:“我不要……你你不能莫得钱,莫得钱不好过。”可能等不及我回她,她反手抓一把铜版,两步到我面前,将铜板塞进我手里,“你自个儿留,我不要。”
几枚铜板掉地上,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将小手里的铜板压进我的手掌。
“哈,谁给你了?”我用空着的左手擦擦她的眼泪,侧过脸,轻微低头,“我是让你替我保存,回来你再给我。”揉两下她的头顶,“哭傻了?”
她眼皮半耷拉下来,像躲避我的视线,哼唧似地说:“我…莫得…”
“好,你莫得。”我握紧她塞进来的铜版,尽量语气柔和:“这些我自己保存,剩下的你帮我收着。”
她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克制住哄她的想法,转头跟她娘说:“外面打工需要钱,只是我今天不方便拿,才让小秀帮我,希望你别收走了。”
走出许家的门,我也觉得有点冲动。
可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怎么才能回家?
方老板说我不安分,我确实不安分,这几天耽误太多了,偶像剧怎么会回家重要?
啥都没有回家重要。
铜版放回衣袖的夹层,我走向胡同口,准备先和常顺打扫,再请假去小苗家道歉。
街上依旧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人,远处走来的人估计路过,不像小乞丐停留很久。
小乞丐放下要饭的碗,在碗后面蹲好,好像沐浴清晨的阳光。
沐浴阳光的不仅一个,远处同样蹲着的常顺正看着乞丐。
我往前走着,他的脑袋好像往这转,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我晓得他正看我。
“有闲心不望孩子止渴,还看我,看来他心情已经好了。”我十分肯定地露出笑意。
明确地向饭馆走,我含笑朝他招手,期间远处走来的四个人挡到我面前,后面的三个应该超过一米八了。
我想他们可能是经过,可奇怪的是他们停到我面前没再走的意思。
领先的人目测三十来岁,穿着纯灰色的长衫,身高比后面的人矮,神情仪态感觉很沉稳。
“许姑娘,我家老爷命我接你。”沉稳的男人说话同样稳重,而且语气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饭馆带跟班的不多,来过的基本都有印象,我对他们没有一点见过的记忆。
“你是谁?你老板又是谁?”我瞟一眼他身后不算面善的三个人,默默后退一步,“接我干嘛?”
用布剪成的绳看似柔软却磨得慌,我腿部的动作让系的绳摩擦腿根,顺便蹭了肚子下边。
“我家老爷自是你识得的人。”他不紧不慢道:“我叫李运,是李宅的管家,一切内宅之事全归我管。”刚要问他,就见他手伸进袖子,拿出一张叠着的纸,“昨儿你娘将你卖给我家老爷。”伸手将捻的纸展开,正面转向我,“你娘求我家老爷今儿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