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霍兄谅解。”他语气和刚才几乎没差,从容的神情偏向后侧,“为霍老板倒茶。”像木头一样站着的幺妹刚颔首。他转眼含笑地说:“霍兄赶快坐,喝一杯茶解解乏,过会再说不迟。”
他刚说完话,李运抬手向男人面前,朝圆桌的方向伸出胳膊,“您请。”
“得。”男人被引到圆桌前,转身坐凳子上。
幺妹经过我身后,走到前面挡他的视线,我听到一声好像很累似的叹息。
她走过去,我看他神情没啥不同,说话也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叫他来时我正要走,确实不得空歇。”
她提茶壶走向圆桌里面,将里面的花茶倒进茶杯,
“那霍兄可多坐些时刻,咱是有些日子莫得见嘞。”李玉说完,进入茶杯的水流声接着停止,男人对他点了点头,“是哇。”垂眼看下去,端起我看不见有茶的茶杯,“那我便多耽搁你一些时辰,与你仔细说道。”
他说话期间,幺妹放下茶壶。
李运去李玉身边不久,幺妹从我身后绕了回去,两人前后略有差异地杵李玉附近。
听到清透落下的声音,我转头看见男人抬起垂下的眼眸看斜前向着李玉的方向。
“你应当已晓得嘞,前两个月我预备送到省城的货叫倭匪劫了,赔好些银子才把货买回来,颠来倒去两头赔。”话尾带轻叹,略感无奈的眼神隐隐透疲惫,语气却相反:“那时去你那里排解的钱,过三月我自会派人送去。”上身前倾朝离我不远的人看,“眼下莫得走投无路,不到卖女的绝境。”
“出镇子里处处需打点,霍兄每月上供应当都要不少银子,何必为难自个儿?”李玉嘴上说关心的话,可我侧目看他神情,眼中带仿佛不在乎的浅笑,“霍兄爱女之心我也晓得,可小女子纵使读万卷书,也不过是在屋里的。”
王八蛋说话和做事一样恶心,我嫌弃地撇开了眼,期待他能说服李玉。
“你说的道理我自是晓得。”他微低下脑袋,视线依旧偏上,下沉的嘴角吊起浅浅的笑意,“此事本该三个月后随请柬派人送来,因我自个儿的糟心事”话间,他抬起头,不算太远的距离让我看清他疲惫的眼中唤醒几分的神采,“不得不登门先叫李弟知晓。”
那种开心的目光使我感到怪异。
我眼睛皱起少许疑惑,不晓得那股怪异是因为什么。
“霍兄请说。”李玉语气不像在意,我偏看他接过李运放他手上的茶杯,喝一口后放到桌上。
“城里做衣裳营生的马家只有一个儿子,十八还莫得娶老婆。”欠债人双手支腿上,上身撑得微挺,貌似平静的神情隐约流露喜色,“上回他来看货,我便叫他留宿家里。呵,哪里想他回去不过两日,他爹便派人送来信,说瞧上我家娃儿嘞。”
“侄女年少鲜妍,少有男子不中意。”
没心思分辨李玉话里有没有真心,我只晓得那股怪异究竟哪来的了。可……我注视那个父亲的神情,猜他既然愿意送女儿读书,就应该不会……
“是哇,我便是因此莫得给他家准话。”他叹了一口气,“却不想那倭匪搅了我的营生,上头那税同筛子似的说让倒,我就不能不给,两个月要三回……”话语间的笑颇感无力,“不如你营生多,遭不住。”
“我也是承了我老爹的好,”听李玉像是谦虚。而我瞥他,他说完才看人家,“如此说,三月后要送来的请柬便是侄女和马凌霜的喜事?”
问到我在意的点,我急忙朝他移去目光,同时见他点头和口中的“正是。”,我脱口问:“你女儿不是还上学吗?”
一直没看我的他朝我侧目,将眼神偏向我的左侧。余光跟他瞟李玉,见李玉瞥向我的眼神,我搭在腿上的手忍不住里缩。
瞬间低下脑袋转向李玉,手抓裤子站起来经过幺妹面前,忍着腿疼蹲他身边。
手伸上去抓住他下半身长衫布料,仰头害怕地看他,“我错了,你别生气……”嗓音发抖,感觉忍不住哭,“求你了。”
其实我不晓得他是不是生气,但他因为一句话打我也不是没有的事。
我迫切希望他能接受我的认错,他却抬眼朝斜对面淡笑,“莫得管教妥贴,霍兄见笑了。”
后侧的男人笑得很突然,我忽然觉得有些羞耻,把脑袋压得很低,手从布料上逐渐下滑。
“楼里哪个不是弱柳扶风勾人魂的娇姑娘”耳朵挡不住男人的声音,“若你莫得管教妥贴,才实在谦虚。”
我想将自己隐身的间隙,感觉滑下来的手被抓住。
那只手把我有点僵的手带上去。
我的视线跟随他的手缓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