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明亮就在瞬间,在门外望烛光填满的房间,目之所及平平无奇的布局,我却看得很开心。
他走过来的身影挡住里面的大半烛光,快到门前,向我伸出手,“来,瞧瞧你的屋子。”
这句话就像一片绿叶中忽然看见的红花,让我全心都集中在那里。
我拉住他的手,大步跨了进去。
可能怕我站不稳,他立刻和我靠近,扶住了我,还不忘说:“急撒子?莫急。”
他高过我的身影只挡了右边,我看前面的圆桌上放了竹篮,竹篮边是纯色的茶壶茶杯。
分不清是我带他,还是他带我往里面走,我们转身,目光扫到床边的方桌,我看见八音盒和书都在上面。
“明儿个康平晌午回来,我叫他买些你使得上的。”他说话间,我们离方桌更近。
我视线向下看见八音和后面半露半藏的圆形盒子。想要弯腰伸手去拿,他语气里含轻柔的笑,“来,先上床。”
我想伸手指那个盒子,他却带我向他转身,解开我披的披风。
“那、那个……”还没说完,他将披风拽下去,挂胳膊上,拉着我的手朝床转身,笑容莞尔地说:“乖。”
可能我当下的神情和脑子一样懵,不轻快的脚步就像鸭子迈步,转过去走到床边,疑惑眼神望着他,跟他往下压的手坐下。
他的笑容好像藏什么,侧目顺带侧过身,把披风放桌边的凳子上,手伸向八音盒后边,碰出一声清脆的响。
盖上画了画的圆盒从八音盒后冒了出来,他转了两下盒盖,笑得很愉快地把盒子俯身放我腿上,“瞧瞧。”
说完,他坐到我身边,我感受着他的目光,把腿边的手拿上来,轻松打开画着花鸟的盖子。
“咦?”我把盖子拿起,看到一半盒子里面。他将我手里的盖子收走,我观察盒子里的浅黄膏体,手指摸上去,细腻的感觉有点熟悉。我扭头疑惑地问他:“这是啥子哦?”
他笑在我脸上的目光溜到下面,像看我腿上盒子里的东西,“这是雪花膏。”他胳膊往前动。我感觉腿上盒子有点压力,低头看他烛光染黄的手指刮一点黄色的膏,“城里姑娘爱抹脸、抹手的。”
他指腹朝下移向我腿上的手,随着他手指带的膏蹭到我皮肤上,我感觉到一丝丝微凉,伴随他慢慢抹匀而扩散升温。
“铺子的老板说,这能养肤,叫姑娘更俊。”柔和滑润的感觉慢慢包裹我的手背,他又刮一点慢柔地涂抹我手上明显的干纹,“剩的两盒我全买嘞,你和林芝一人一盒。”
小时候常用雪花膏,今天再用却没有以前那种平常的感觉,细腻的膏体由他手指的动作成膜,不止保护我不去注意的皮肤,还包住了我的心。
嘴里混杂的味道消减,我含那一丝丝甜,眼睛弯弯地侧头看他,“谢谢你。”
不止想谢手背上的轻柔,还想谢他对我的付出。
他手上缓慢的动作这一秒停下,眼光像吹动桌面上的水珠,恍惚间流向了我。
“你欢喜就得。”今天他貌似一直在笑,不管有什么细微的改变,无一例外都是温柔的。
我喜欢这令人安心的温柔,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就像以前偶尔靠我妈身上一样。
“我很欢喜。”感觉他没有多强壮的胳膊似乎很有力量,我稳稳地依靠,眼睛虚虚地看窗外上明下暗的树,“好像度过了很长时间,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他摸在我手上的手移入我的视线,朝右边伸了过去,轻轻拍我的肩,伴着温热的气息,缓缓说:“以后的日子,你会尽是欢喜的。”
欢喜吗?
我晓得和他在一起我会高兴,但我还是想回到我的世界,即使没有他们的世界。
预想中离开的不舍暖热我的双眼,我忍下落泪的不自禁,侧脸蹭过他的胳膊,抬头看他刚好转向我的目光,“等过一段时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没问我秘密是啥,只说“好。”。
肩上的手摸我眼睛上,随即换成柔软的布料。
衣袖擦干我眼周的湿润,他低柔的语气带着热吹我脸上,“小张大夫今儿个送来了抹的药草,你想自个儿抹,还是叫林芝帮你?”
身上的伤疼每一秒都在苏醒,我晓得他说要涂哪里,下意识不想别人碰到那些伤,唤醒我脑海里的画面。
拒绝的话刚想说,他的手摸上我的头,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柔和地说:“我晓得你性子要强,不愿旁人帮,但你若一人抹药,准慢了些。”温柔的目光有想帮我选的回答,可没有让我感到一丝逼迫,“我不是还要给你讲书?林芝帮你抹完,我能快些来讲。”我恍惚的目光慢慢往下,他的手在我散到前面的头发前朝后捋顺,声音依旧温柔含笑,“你自个儿来自是更晓得轻重,是林芝比不来的。你慢慢想,咱不急。”
身上各处的伤痛感几乎融合,接近麻木的感觉让我觉得不上药也行,只是为了身体快点好,我不能冲动。
回复也许是让他放心的选择,他浅笑地用手撑住我依靠他的脑袋,随后站了起来。
“你先躺躺,莫怕。”他伸手摸我正起的头,语气还包含哄人的调:“乖。”
可能是这几天一个人的强撑,我对他的言行特别受用,不自觉点头,“嗯。”
他出去后留下一片安静。
我干坐了几秒,眼光落到衣服上,然后把雪花膏放床上的盖子边,再一颗颗解开扣子,双手把衣服敞开。
远处的烛光虽然照不清,但我隐约能看见昨天折磨的痕迹,每一块都刺激着我的记忆。扫到腰间有点结痂的伤,我不受控地将敞开的衣服再次包住。
没有脱鞋的双脚上床,我身体缩了几秒,忽然听到突出的声音。
眨动的双眼循声移过去,并不陌生的她双手端一托盘陌生的瓶瓶罐罐,朝我这边快步走,皱眉下的眼似乎蕴着担心,结合屋里轻微闪烁的烛光,我猛然想起昨晚看见的红眼女生。
微张的嘴还没叫她,她先脚步不停地说:“小又……”床边不远处停下,目光像是在我身上打转,仿佛担心的眼色落我脸上,好像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弯腰把托盘放床上,拿起一罐子,“莫怕,我会轻些帮你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