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反复,人也反复。
沈昭然开车来接江予白,白色的小车停在楼下,异常显眼。
黑色的楼道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学生。
但是不见江予白。
沈昭然吐出一口浊气,从包里掏出手机。
“江予白,你睡过头了吗?”
“没有,在准备。”
沈昭然没明白,江予白有什么好准备的。
快到中秋了,小路上都树叶唰唰往下掉,美得人心旷神怡,就是难为扫地的大爷了。
大爷拿着扫帚经过沈昭然,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沈昭然低头的刹那,耳边响起江予白的声音。
“沈昭然!”
江予白从楼道里扑通一下跳出来,身穿白色卫衣的少年手捧着鲜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崩崩跳跳地进了沈昭然的视线里。
“昨天买的。”
江予白没在车外多停留,拉着沈昭然上了车。
花凑到沈昭然面前,沈昭然微愣。
江予白很少给沈昭然买花。
上一次已经久得记不清了。
花的腐烂是时间流逝的具象化。
敏感的人,只是看着这些花都会觉得难过。
“玫瑰花期很短的。”
“那刚好,在它枯萎之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死得其所。”
江予白保持着那个动作,手伸到沈昭然面前。
沈昭然坐在副驾驶上,抱着江予白送她的花。
现在正是上早八的时候,人多,车不敢开快,大学生又偏巧是最爱八卦的人群,路过车窗的人都忍不住往里看一眼。
郎才女貌。
与沈昭然的纠结不同,江予白脸上挂着淡然的笑。
“你很开心吗?”
“嗯,见到你就开心。”
沈昭然默默将车窗升上去。
“干嘛,我很见不得人吗?”
江予白瘪嘴委屈巴巴地说。
沈昭然眯了眯眼睛,找了个借口。
“我困了,睡一觉。”
“那你把花放后座吧,到了我叫你。”
江予白一改刚才的无理取闹,言辞诚恳。
沈昭然转身把花塞到后座底下,确保站在车边看不见才扭头,双手环抱着自己合上眼。
两秒后,沈昭然猛地睁开眼,侧头打量江予白。
江予白像只开屏的孔雀,穿着白色的卫衣、黑色牛仔裤,发梢微卷,看起来像只乖巧对小绵羊。
“你做头发了?”
“嗯哼,被你看出来了,谷子寒给我卷的。”
沈昭然没说话,伸手在不打扰江予白开车的情况下,把他头顶的头发摸得乱糟糟。
江予白哀嚎:“你干嘛?我头发都乱啦,白做的造型了。”
“田甜和你一样是大二的学生,正是贪财好色的时候。”
这里的贪财好色并非贬义,江予白明白。
“怎么?你吃醋?”
刚好遇上红灯,江予白探头看了一眼,六十秒的红灯。
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半个身子转过来看沈昭然。
沈昭然穿着一件藏青色针织衫,下身搭配白色长裤,长直发垂落肩头,衣领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温婉大方。
“我觉得你缺点儿什么?”
沈昭然眼珠子转了一圈。
“缺什么?”
江予白在口袋里掏了掏。
“你在找什么?”
几秒后,江予白把拳头凑到沈昭然面前。
沈昭然皱着眉。
“这是什么?”
叮铃。
一条银色的穗花项链映入沈昭然的眼帘。
“你随身带着?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戴项链?”
后车按了按喇叭,沈昭然迅速从江予白手里接过项链,在手里仔细打量。
是纯银的材质,看起来不贵但也不会便宜。
“不知道啊,所以随身带着,有机会就送给你,没机会就找机会。”
“为什么突然送我项链?”
沈昭然解开扣子,翻下前车镜,对着镜子在自己脖子上比对。
“就是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只是这样吗?
沈昭然垂眸,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项链,是什么炙手山芋。
“送给需要的人吧。”
“我觉得你就是需要它的人。”
过去圈子里的那些人,对沈昭然的统一评价是,她是个很普通的人。
对什么都冷淡,对什么都是还可以,没有特别的喜好,特别的性格。
什么都接受,还是个好脾气。
但是现在的沈昭然不是。
只是有一瞬间,突然变得爱憎分明了。
沈昭然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觉得那种话很荒谬。
都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和喜好呢?只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关注。
“喜欢吗?”
“重要吗?”
江予白浅浅笑了一下。
又是问题回答问题。
“重要。”
不用质疑,我会直接给你肯定的答案。
江予白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