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寒没说什么,低头颠了颠肩上的包,顺手把兜帽戴起来。
“顺我一程,我去隔壁小吃街买个烤红薯。”
“嗯?烤红薯开门了?”
听见烤红薯,江予白眼里闪烁着光芒。
高考的那段时间,江予白天天累到自然睡着,上学的路上顺手买个卤蛋,敷衍着剥掉发棕的外壳塞到嘴里就往学校走。
所以总是吃不饱。
后来沈昭然就抽空给江予白送饭。
考试结束后,从出租屋搬出来的那天,江予白把沈昭然堵在厨房里,让她教自己做饭。
后来沈昭然没空的时候,江予白就自己做了给她送过去。
时间久了,沈昭然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于是变得懒惰,不愿意下厨,江予白只好妥协,渐渐地厨房就成了沈昭然不踏足之地。
傍晚的菜市场都没剩什么好菜了,江予白慢悠悠地挑挑拣拣,选了些还看得过眼的。
“小帅哥,买点儿蛤蜊回去吃啦,新鲜的,今天早上运过来的啦!”
一个海鲜摊上的大妈朝江予白挥了挥手。
江予白垂眸看去,浅浅的水箱里,蛤蜊冒着泡,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是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菜,又犹豫起来。
“你等等,我问问我女朋友。”
江予白将菜放到一块干净的泡沫板上,掏出手机直接打电话过去。
没人接。
江予白眼珠子转了一圈,想来应该是在开会。
于是又给苏正青拨了个电话。
“喂?苏姐,沈昭然在开会吗?”
“我现在不在办公室里,你有什么事我转达一下。”
苏正青正对着厕所的镜子,擦着腹部的咖啡渍。
江予白低头打量着泡沫盒子里的蛤蜊,它扑腾着想要踩着旁边同类的身体跃出来,冒了些泡,但没有惊起什么水花。
“江予白,听到没?”
恍惚了一瞬,听见声音的时候,那蛤蜊已经掉到了地上。
江予白伸手想要将它从地上捡起来,却猛地心口一酸。
“沈昭然现在在哪儿?”
江予白的语气有些急躁。
“应该在办公室,我跟她说了等下要给她汇报明天的工作安排。”
“你出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人吗?”
“没……”
苏正青手指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正在流水的水龙头,猛地抬手将它关上。
“有一个保洁。”
“保洁?”
江予白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菜都没来得及提就往外飞奔,边跑边掏钥匙。
车速开到最快,江予白选了条没有摄像头的小路,车子在泥泞路上颠簸着。
像是驾驶赛车一样,每一个过弯都熟记于心。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碎石砸到车身的砰砰声,江予白凝眉直视前方。
那种浓烈的痛感越发清晰。
一个旋身,车子稳稳停在基地门口,江予白夺门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往台阶上迈。
电梯等不及了,就走楼梯。
推开办公室的门,整个楼层都死一般的寂静,保洁车靠在门口,远远望去,沈昭然的办公室亮着灯,但是没有声音。
江予白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快步走向那扇门,嗖得一下拉开。
仿佛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寒意贯彻脑海。
入目是沈昭然侧身趴在地上,凌乱的头发盖住了脸,灰色毛毡地毯上满是扎眼的红,她得手虚扶在腹部,血液从指尖渗透出来。
江予白往前迈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去摸沈昭然的脸。
“沈昭然……沈昭然……”
连带着声音都开始发抖。
苏正青和苏正阳来的时候,江予白已经抱着沈昭然往外冲了。
江予白不敢快,也不敢慢,路途颠簸,他怕沈昭然疼。
侧头看见沈昭然惨白的脸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江予白就觉得心脏被人攥着,连呼吸都很痛。
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江予白抱着沈昭然站在医院大厅的时候,听不见护士的询问声,听不见病床滚动推进手术室的声音,只听得见沈昭然越发微弱的心脏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即便是握着她的手,都觉得刺骨的冷。
耳鸣声停止,江予白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沾满血的双手垂在腿间,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抬头,猩红的双眼看着那门上大红色的时钟,数字跳动着,一分一秒过去。
江予白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沈昭然还没出来,苏正青和苏正阳就过来了。
看见江予白浑身血,苏正青往后退了一步,靠进了苏正阳的怀里。
“别怕,没事的。”苏正阳扶住苏正青的肩膀,手上暗暗使了点劲。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江予白脸上没有表情,没有平日的和气温柔,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情绪,恨和悔。
他抿了抿唇,手背扶住额头,片刻后才睁眼。
“下班的时候,办公室只有我和沈经纪,有个保洁过来清理垃圾,不小心把我桌上的咖啡弄倒了,所以我就去卫生间了。”
苏正青眼睛里似有水光。
“保洁,男的女的?”
江予白声调不高,但却足以震慑旁人。
苏正阳护着苏正青,心里略有怵意。
尽管他清楚,坐在这里的人,不是许牧野,他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心理上却依旧产生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