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野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靳渊声音微弱,带点儿气腔,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垂眸看向床上的女人。
不似年少那般温润如玉,眉目间是岁月的痕迹,不是衰老,是蜕变。
“为什么?”
沈昭然眉头微蹙,心里没有伤感却只觉得疑惑。
“分明你们每个人都叫我往前看,总是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沈昭然摇了摇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痛贯穿心脏。
许牧野死后的那一年,这三个字成为了沈昭然的禁忌。
“这是你留下江予白的目的吗?”
沈昭然侧头看向靳渊。
靳渊迎上她的视线,接着说道:“找个替代品,找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不是。”
病房门上的玻璃漏出一角头发,江予白脚尖颤抖了一下,他垂眸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墙边。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他是他,许牧野是许牧野,我从来没有把两个人混为一谈,江予白不比许牧野差,我希望你也不要因为许牧野对江予白有偏见,只有你。”
只有你。
靳渊思索着这三个字。
是因为我们有过去,所以不希望我因为许牧野而针对江予白,还是因为就是我们有过去,所以不能够。
“为什么一定是他?”
“你今天问题好像很多。”
沈昭然眯了眯眼睛,像是有些困了。
天黑了,也看不见乌云了,靳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看不见,他上前几步将窗帘拉上,屋子里也陷入黑暗。
“就让它过去吧,行吗?别再纠结了,没有意义。”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不是我?”
沈昭然看不见,但她听见靳渊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可她偏又动弹不得。
黑暗的未知的恐惧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
“你别靠近我!”
伴随着沈昭然尖叫声而来的,还有开门声。
江予白背着光从外面走进来,走廊的灯光很亮,给他整个后背打了一圈光。
“怎么不开灯?”
江予白伸手将灯打开。
沈昭然抬头看去,靳渊站在床尾离她很远。
可刚才的恐惧不是假的。
看得见的,还有靳渊脸上受伤的表情。
金丝镜框下通红的眼睛,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黯然神伤的样子,就像多年前,屋檐下的驻足。
“我走了。”
和江予白擦肩而过的时候,靳渊顿了顿。
他不明白自己差哪儿了。
论学识、样貌、家庭背景,甚至他们还有不为江予白所知的三年。
但是缘分这种东西他说不通。
江予白也说不通。
沈昭然就像从天而降,突然降落在他的生命里。
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死前最后的幻想。
靳渊走后,江予白慢慢靠近沈昭然,她额前有些汗珠,脸色苍白。
“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我没动,伤口没事。”
见沈昭然如此执拗,江予白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他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江予白比下午多穿了一件外套,整个人窝在厚厚的衣服里。
“外面很冷吗?”
“没有,给你带的,过两天你就能下床了,没想着你能醒这么快,就没给你准备衣服,所以提前给你带一件外套过来。”
说罢,江予白起身把里面的那件外套脱下来扔在旁边的床上。
“我又不是没衣服,你为什么要带你自己的衣服过来?”沈昭然瞥了他一样,红着脸把头转过去了。
“我总不好翻你的衣柜吧。”
江予白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护工呢?”
“不知道,睡醒就没看到人了。”
“那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了,回去好好睡个觉。”
江予白打了个哈欠,坐在旁边手里还握着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有约了?”
听见声音,江予白抬头看着说话的人,意识却越飘越远。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没有,想提前修完这个课程,所以找老师问了问相关。”
沈昭然想起自己当初提前毕业的时候,跑上跑下找老师,求爷爷告奶奶,现在想想都觉得累。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办法,我想赢。”
像是要等的信息来了,他低头回复老师的消息。
等他回完再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上沈昭然的视线。
“是我给你压力了吗?”
沈昭然认真地盯着江予白,身体长时间不动,只有脖子和收能动,其他部位有些麻木了,甚至有点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我想赢给所有人看,你是为了许牧野才招我进幽灵的,但我不是为了你才进的幽灵。”
他抬头,目光坦坦荡荡。
对沈昭然,他向来敢直视自己的感情。
沈昭然被噎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