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涌进鼻腔,她突然想起许牧野总在维修间偷喝的热巧克力,奶沫总是沾在他右脸颊同一处。
“TS的法人代表是许老的老战友。”她盯着可可表面破裂的奶膜,“当年尸检报告就是他签字确认的。”
江予白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你看这个。”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某段车库监控——起司鬼鬼祟祟地将一管药剂注入矿泉水瓶,而画面角落,TS的技术总监正在清点现金。
他拇指擦过她溅到可可的腕骨,“东西是有人给起司供应的,他们很可能一直在用这个要挟起司,所以当年赛车很有可能是……起司动的手脚。”
窗外骤雨敲打着消防楼梯,沈昭然发现江予白左肩全湿透了。
他一个人上哪里去找到这些陈旧的证据。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她鬼使神差地问。
江予白正在给她扣外套纽扣的手指顿了顿。“第一次看许牧野赛车录像时,”他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他冲过终点线摘头盔的样子,像把刀劈开了雾。”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很响。
沈昭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他喉结上的旧伤疤——那是他在地下赛场为她挡飞溅的零件留下的。
某种温热的东西从胸腔漫上来,比可可更烫,比暴雨更汹涌。
“明天我要去见靳渊。”她突然说。
“巧了,我也有事找他。”江予白笑起来,虎牙抵着下唇。
沈昭然没多问,江予白默默攥着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东西。
黎自初在梦中咳嗽起来,沈昭然隔着玻璃描摹好友消瘦的轮廓,忽然将许牧野的工牌放进江予白口袋。
“保管好。”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下巴,“等事情结束…我有话对你说。”
走廊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有温热的触感擦过她小指——像试探的赛车在弯道轻碰对手车门,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刚刚开始。
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晕,路灯在积水里碎成摇晃的金箔。
江予白握着方向盘,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频率比平时快了三拍。
沈昭然划着手机屏幕,余光里第三次捕捉到他侧头瞥来的视线。
睫毛在昏暗车厢里扇动,像振翅欲飞的夜蝶。
“干什么?”她终于锁了屏幕,转头正对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江予白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路灯的光斑流水般掠过他的眉骨。
“我在想……”他顿了顿,右手离开方向盘,轻轻覆在她搁在座椅边的手背上,“我保证,不会让第二个许牧野出现。”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薄茧。
沈昭然忽然想起许牧野的手——修长白皙,总是沾着机油和薄荷糖的香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在她记忆里重叠,心脏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攥住。
车窗外,霓虹灯牌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江予白的拇指在她手背摩挲了一下,很轻,像赛车过弯时轮胎擦过赛道边缘的试探。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去那家游戏厅吗?”他忽然问,声音混在雨刮器的节奏里,“因为模拟器上贴着你们车队夺冠的照片——你站在许牧野左边,笑得很漂亮。”
沈昭然呼吸一滞。
那是五年前的旧照,许牧野还在,肖界还能在庆功宴上喝醉,而她还没学会用冷漠当盔甲。
江予白转过一个弯道,街灯骤然明亮起来,照亮他侧脸利落的轮廓。
“那天我坐在那里看了很久,”他轻笑,“想着要是能让你再那样笑一次,赔上这条命也值。”
车厢里忽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响。
沈昭然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翻转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脉搏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稳健而有力,像赛车引擎的轰鸣。
“傻子。”她别过脸去看窗外飞逝的灯火,声音却软了下来,“……谁要你赔命。”
挡风玻璃上雨丝纵横,江予白忽然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阴影笼罩住她时带着薄荷与机油混杂的气息。
“沈昭然。”他连名带姓地叫她,目光灼灼如赛道终点的方格旗,“等这一切结束……”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红蓝光斑扫过他的眉眼。
沈昭然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在警报声淹没一切的瞬间。
她目光灼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专心开车。”她松开手时耳尖发烫,“……我等着看你兑现承诺。”
引擎重新启动的震动中,江予白笑着抹了抹嘴角。
后视镜里,他的眼睛亮得像偷到了整条银河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