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眉梢微动,神色不变。
反倒是一旁紧紧挨着兄长的苏轼皱起了眉毛,大声指责道:“凌叔叔,你别那么用力呀!我阿兄都被你拍疼啦!”
“哎哟,实在不好意思,我都没注意。”凌大郎忙收起手,挠着头讪讪一笑。
苏轼皱皱鼻子,煞有介事地叮嘱:“这还差不多,下次要注意!”
“是是是。”凌大郎连声答应,看向程氏,笑道,“程娘子,你家三郎和四郎感情可真好啊。”
程氏掩唇轻笑:“轼儿从小黏着衡儿,连我都要往后靠的。”
“阿娘,阿父怎么还没好呀。我想尿尿。”苏轼今早出发前喝了不少温水,现下起了尿意,五官难受得皱成一团。
“过了这三清殿,西侧的角落里就有一个茅厕。程娘子,您还要看顾八娘,不如我带令郎过去吧。”凌大郎主动提出想要帮忙。
“那就劳烦您了。”
“我想要阿兄陪我去。”苏轼拉着苏衡不肯放手。
苏衡:“……”
程氏笑骂:“就去个茅厕的功夫,这也要拉上你阿兄。怎不见你那么黏阿娘!”
“阿娘……”苏轼撒娇。
“行了行了,快去吧。”程氏没好气地摆摆手,“衡儿,辛苦你陪这黏人精走一遭了。”
·
苏衡陪着苏轼,在凌大郎的带领下去了趟茅厕。苏轼上完茅厕提裤子出来,一边洗手,一边东张西望,竟被他发现一扇虚掩的角门。
“阿兄,那里有扇门哎,我们过去看看吧。”苏轼好奇宝宝上身,缠着苏衡要去一探究竟。
“看一眼便回去,否则,阿娘和阿妹她们要等着急了。”苏衡拗不过苏轼,只好依他。
“没事,有我看着呢,四郎丢不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此处还有一个隐蔽的角门,去看看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凌大郎开口道。
三人走至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只觉一阵清风拂面,门后竟是一群身穿道袍的道长,动作整齐划一地在做操。这一派闲适悠然的情形,与三清殿前热闹的集市形成鲜明对比。
苏衡一眼望去,发觉玉局观的道长们在练的功法竟十分像后世的“八段锦”。只见道长们两脚张开,与肩同宽,双手徐徐上托,又缓缓落下。
“阿兄,道长们在跳舞!”苏轼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凑在苏衡耳边小声嘀咕。
“四郎君,这可不是舞蹈。道长们这是在练功呢。咱们快走吧,偷看道长们的公安,若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凌大郎也压低了声音,带着苏家兄弟速速离开。
“阿兄,道长们练了这个神功是不是就会飞了?”在回茶摊的路上,苏轼兴奋地和苏衡探讨。
“不是。”
“啊——?那练这个有什么用呢?“苏轼很是失望。
“不知。”苏衡垂下眼帘。
前世收养他的老道士也有打八段锦的习惯。受老道士的影响,他对八段锦的一招一式都了然于心。比如方才他们匆匆一撇,看见的那一式,在后世叫做——双手托天理三焦,这组动作可以拉伸手臂与肩背,能够通畅三焦,调和气血。
长期练八段锦,可以强身健体,防治病痛,因此八段锦才有了“千年长寿操”的美名。其实他一直想让苏家人养成打八段锦的习惯,不说延年益寿,至少能提升身体的免疫力。但是他又没办法解释这套功法的由来,只好作罢。
这次出来,没想到撞见玉局观的道长们在练功法,颇有后世立式八段锦的雏形。也许,可以借这此机会……
“阿兄?阿兄!”苏轼见苏衡没反应,加大了声音。
苏衡回过神来,才发现竟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茶摊。苏洵也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玉局养生酒,回到茶摊与他们会面。
“既然苏二郎君回来了,那我便不打扰了。在下告辞。”凌大郎之前被苏洵“凡尔赛”式炫儿给炫怕了,从此远远见着苏洵便抬腿就走。方才是看见苏洵不在,这才敢上前搭话,把按照苏衡所赠揩齿贝齿散方做成的牙粉送给苏衡,当做谢礼。
“吓死了,差点被苏明允拉住。”凌大郎后怕地拍拍心口。
不过话说回来,苏三郎的确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能读会写。别人看闲书就是打发时间,他看闲书却能从书中发现实用的方子,还能想到用那方子来做牙粉。
真是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