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现在还不是咱们哭的时候。我这就叫人把他们提上来,你亲自给那位皇姬报仇好不好?”
握住小狐狸的手走向鲛珠殿的神君,只觉得嘴里的牙都要咬碎了。他们到达海底的时候,那位可怜的皇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的刀伤有几十处,除了被乱刀砍死,他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而被那孩子护住的母亲,也已经因为伤心昏厥了过去。在大家救完人往外走的时候,孟以冽只身营救皇姬骨血——被迫嫁给蚌妖弟弟的鲛人公主途中,被那只蚌妖的心腹砍伤。
可即便如此,那个救人心切的少年,还是拖着伤得露出白骨的右手,将人救了出来。北海的可怕,从来不在于此地有多么凶险崎岖,可偏偏这最宁静和美丽的海域,因为阴险贪婪的人心,数百年来,从未太平过。
平日里富丽堂皇的鲛珠殿,今日看上去有些森冷。裹着斗篷的孟望舒望着黑鳞将军那张苍老丑恶的脸,和他身边那个妖艳狠毒的蚌妖,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险些就要把前些时候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求着我要我看守海底炼狱,非要把那女人嫁进来与我和亲的,是你们这群蓝尾。
现今兵强马壮了,要卸磨杀驴,想过了河拆了我这座桥把那无用东西带走的也是你们!我就不该信你们这帮虚荣贪婪的老头儿,说和亲对双方有益的是你们,现今说我有罪的还是你们!
她都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女人!我要怎么处置她自是我的家事!”
显然这位将军看准了今日难以脱身,干脆撕破了脸嘴硬到底,半点想要认罪的心思也没有。
“姨母嫁与你和亲之事,我和我的母亲,身为两任国主,竟丝毫不知。此事从根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先辱我姨母弃她在先,后又将亲生儿子变成海夜叉,再强行逼女儿嫁给这蚌妖的弟弟!我倒不知道,一只蚌壳精,能在海底翻出这样大的浪来,你以为将和亲之事推到蓝尾身上,今日就能脱身了吗?
我巴不得杀你一千次一万次!连同那些逼皇姬和亲的人一起!”
淳姬的话一出,坐在旁边脸色铁青的鲛人老头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边怒斥新任国主没良心不体谅他们的用心,一边反复强调着当初北海身陷困局,除了此法无以安身。
叽叽喳喳说了许久,见王座上的人毫不动容。干脆起了内讧,互相推诿起来,平日里端坐着长老架子作威作福的那群家伙,此刻竟然互相指认,生怕要受牵连的人成了自己。
“你杀我便杀我!你杀了我!那个逆子也回不来了!
你既要泄愤,便直接动手好了!你那被我嫁过去的表妹,已经生下一子,你便连同那孩子父亲,连同我,一齐杀了!
好叫你请来的这群神仙,瞧瞧你的本事!”
在中间跪着的人虽然还是嘴硬,气焰却已经低了不少。见那群往日与自己结盟的老头,已经在窝里斗了起来,身边的蚌妖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作非为惯了的那位黑鳞将军,明显也慌了神。
“所以,被你变成海夜叉的皇子,在海底的密室里,是被你和你的卫兵活活砍死的吗?”
淳姬发问的声音有些颤抖,握着夫君手的小狐狸只觉得掌心又粘又腻全是冷汗。缩在鞋里的脚趾此刻也蜷缩了起来,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既怕那位可怜皇子真的死在亲生父亲的刀下,又怕殿中的审判生变,那对跪在眼前可恨至极的男女找到机会偷生。
想到这里,她偷偷握住了腰间防身的短刀,暗自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哼…我原本没想杀他,只想杀了他母亲那个没用的祸根,把尸首扔进岩浆里叫你们找不到就行了。
偏偏那小子,是个油盐不进的,非要去救他那个没用的母亲。原本我带着夫人,还有些招架不住他,那家伙发起狠来,力气倒是大得很。
后来时间拖延得实在太久,我见没办法了,便趁机抓住了你那个除了哭什么也不会的姨母,威胁他要将他母亲立时扔进岩浆里去。
说来也怪…他本来力气大得很,一直在挣扎,听见我要杀他母亲,便马上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我抓住机会……”
黑鳞将军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陆伯都的剑已经直直的穿过了他的眉心。被血溅了一身的蚌妖尖叫着满地乱爬着逃窜,没走几步也被就地正法。
面前的鲛珠殿乱成一团,哭声骂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坐在旁边的孟望舒忽然失去了力气,连呼救的呐喊都没来得及从嘴里跑出去,就闭上了眼从椅子上直直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