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沈南卿的模样,梁栖月长叹一声,余光落在身后的土堆之上:“纷争从来都是要流血的,当我们选择这条路时便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我想林碎出事时不会怪你,谢铮也不会。”
字字句句都好似一泓温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入人心间,化去心间冰原。
梁栖月握紧沈南卿的手:“我们先去魔界找师姐与栗子糖,人多好办事。”
话音未落,梁栖月双足轻点飞身跃起,刚准备御剑飞行却瞧见愣在原地的沈南卿。
眼睫一颤,心中大震。
情绪翻涌间,梁栖月强压下外泄的情绪,伸手拉住沈南卿的手微微用力,带着沈南卿一同御剑飞向魔界。
望着脚下飞驰而过的景象,沈南卿心中感概万分。
步行十日难到的距离,御剑不过眨眼间便已至。
抵达魔气冲天的魔域,沈南卿与梁栖月早没了恐惧害怕的情绪,反倒是觉得更自在更轻松。
有苏绾绾给他们的魔界令牌,她们行走在魔界畅行无阻。
早在赶来的路上,梁栖月便用秘术告知苏绾绾她们的猜想。
故而当她们见到苏绾绾时,苏绾绾早已理清混乱的思绪。
苏绾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令人心惊肉跳:“自上次南卿说无法密语传音师尊后,我也试了几次确实……”
说到最后,苏绾绾几乎哽咽了:“若掌门真是那幕后之人,那师尊会不会……”
闻言,沈南卿的心也微微一顿,她紧攥着乾坤袋中的两瓣竹叶:“不会的,护身竹叶还在生效,景凌师尊一定安然无恙。”
黑暗中气息微弱的景凌缓缓抬眼,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空旷且安静,却以让人静心。
手腕被特质的玄铁链紧扣着,景凌微微耸动企图缓解这种长期捆绑的痛麻感。
“叮叮当当”的声音才一响,便有一双大手牢牢按住景凌带伤的肩膀上。
被铁钩洞穿的肩膀在剧烈的按压下又再次汩汩渗出鲜血,景凌眉头紧蹙却一声不吭,只是无悲无喜地抬眼望着眼前隐于黑暗中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景凌。”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景凌数百年间年年都会听到的声音。
是他亦师亦友的师兄,是他信赖维护的掌门,是与他携手走过数百年的密友。
纵使声音与那人一模一样,但景凌还是不信邪直直地盯着黑暗里那副不清晰的面孔,企图看出那么些许不同来。
那双沾满景凌血污紧紧捂住景凌的双眼。
黑暗中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别这么看着我,景凌,我不会害你的。”
听他信誓旦旦,景凌不免有几分想笑:“用铁钩锁链将我困死在密室中教人如何相信你嘴里的不会害我!”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黑暗中的人只是微微抬手抚平景凌身上的痛楚便再也任何声响。
四周又再次回归死一般的寂静,人没在黑色浪潮中无声无息。
盯着黑夜中一动不动的“谢铮”,唐泽手微微用力将玄铁制的锁链捏得软烂,牙齿也咬得嘎嘎直响。
站在唐泽身旁的属下是大气都不敢喘,细细揣摩着唐泽的神色。
猛然间咬牙切齿的唐泽笑出声了,这笑声在冰冷阴森的水牢中更显得可怖,刮在人的耳骨之上生出一片寒栗。
就在属下以为唐泽又想出什么恶毒途径泄愤时,他听见唐泽的话。
“是假的也好!正愁不知如何跟冰炫那个老不死的交差!”唐泽身体微微后仰,看着眼前毫无破绽的假谢铮,“只要谢铮不死,仙人福赐便不是秘密!”
狭长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绿光,唐泽手指盘弄着手中的宝物:“他谢铮如今被修仙界追杀,他能躲到哪去!无非就是凡界与魔界!兵分两路给我搜!”
“是!”
而被唐泽牢挂心头的谢铮在床榻之上辗转,他灵台已然清明,可心魔既生也断没有轻易消除的道理。
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谢铮!说出这个秘密!他们这么逼你!你还要保护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就该让那些人体验世间的残酷!”
在病榻之上的谢铮虽双眼紧闭,但嘴里却发着清晰的话音:“若人人都这般漠然无爱,那世间与炼狱有何分别!”
“我们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就是有仇报仇,唐泽的人杀了林碎,我们也杀了唐毅轩,让他也体会一下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许久,谢铮都未发一言。
脑海中的声音越演越烈:“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切身体会!只有让唐泽也经历,他才会痛苦!”
谢铮既未反驳也未承应,但在那一刻他知道果真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他的手攥紧床榻侧垂下的毛毯,淡漠道:“我不想成为像唐泽一样的人……”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嗤笑声,谢铮猛然抬眼瞧见跨坐在椅子之上的肖腾。
肖腾:“恨就是恨,想他死就是想他死,你们修仙界自诩的正道不过是自我欺骗自我压抑罢了。”
对于肖腾的嘲讽,谢铮并未气恼:“人人心中皆有恶念,重要的是化解自身怨念,而不是放任自流,任由恶念到祸及他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