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时也的鼻梁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隐匿与灯罩之后,更显得神秘莫测。
池今生抬眸看时也,他正和站在书桌上的小鲤玩着“爪子在上面”的游戏,虽然话是漫不经心说的,但他能感觉到弟弟很认真地信奉这句话。他认真的时候和平时不一样,嘴巴总是轻轻抿着,眉眼微微低垂,池今生总是能轻易辨认出来。
就像过去送时也去上学,路上如果遇到什么小摊小贩,只要时也稍微看俩眼,池今生就会问他想不想要。如果时也抿着嘴巴不说话,池今生就都会给他买来。
他并不是擅长述说需求的小孩儿,但池今生却是很擅长观察弟弟的哥哥。
他也有不解。
明明时也写小说的时候这么清晰地看见利与弊,在现实中却对秦霄峎无限宽容,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光明磊落,难道因为信奉这样的宗旨就可以无所谓恋人的品性,还是因为喜欢秦霄峎,时也说服自己相信这样扭曲的“爱情”?
池今生的心情骤的跌落了下来。
“感情不够磊落,很多时候是对面那个人不值得。”他有意无意道。
时也玩弄猫咪的动作停了下来。
在点他?
他走过去,俯身伸进池今生的西装外袋,手一下子被池今生捏住了。
时也没管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拿出来,他看了眼京台风骚的logo,自上而下俯瞰道:“哥,鸡和鸭也不值得。”
池今生刚想说话。
时也拿着那张卡片抵在他肩膀上,质问道:“那里的女人会做什么?”
他手攀在池今生肩膀上坐上腿,睥睨审视他:“像我这样坐在你身上?”
“除了陪酒,是不是还陪个晚上?”
“多少钱一晚?”
两人鼻尖只隔着拳头大的距离,阴影全数笼罩了他,池今生面颌硬朗,唇抿成一条线。
时也退后一点,手臂虚虚地搭在他肩膀上。
他目光漫无目的,最后锁向窗户上影影绰绰交缠的两个人影:“你知道吗,爸爸也喜欢去京台。”
“家里我最讨厌的就是父亲,在妈妈和他闹离婚之前,爸爸就已经烂成泥了。”
时武昱的目光会毫无避讳地落在女助理开叉的领口,他有京台的顶级权限卡,往年生日不庆祝的时候他和叔叔们泡在会所里。
就连给他做饭的保姆,时武昱也得找一个年轻、风韵犹存的女人。
这些时也都心如明镜。
“其次就是你,”时也低头看向他的眼睛,“我曾经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讨厌你。”
“因为我发现,我仰慕的哥哥只是我想象的虚影,他不是真正品性高洁的人。”
时也站起身走了,似乎要往卧室去,一眼都不想看到池今生。
小鲤绕在他脚边转,他也不理睬。
“小野你……”
池今生看着他回头,纤长上扬的眼尾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
“我什么?”
“你眼睛什么时候好的?”池今生喉结干涩地滑动。
“哦,你说这个,”他拂过自己薄薄的眼皮,“其实早好了,只是不想应对父亲,装瞎。”
池今生想到自己次次代笔,亲力亲为,莫名有些恼火:“所以连我也骗?”
“我说了,我也讨厌你。”时也眼皮上抬,压出一条褶皱,那双如猫儿一样的琥珀眼睛深深凝视着他,明明不是厌恶的情绪,却如此轻易地将谎言说出口。
那一刻心脏仿佛是被戳破的圣女果,淌出一地红色的汁液来,鲜红的果子瞬间焉瘪,如流沙一样流失了生命。
可能他一贯受到时也的仰视,没想到也有一天会被时也的话语狠狠重伤,池今生拉住时也的手。
“为什么要同我吵架?”他皱着眉真的不解,“我没有办法拒绝应酬,但也没有在京台留宿过,一直都住在公司,你是知道的。”
“哥怎么突然想着要搬走,是怪我这个蜗居太小还是怪我碍你事了?”
原来是这件事。
池今生松开了手,宽慰一笑:“我们是兄弟,又不是夫妻。”
时也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挪到了被松开的手,他讥讽一笑。
笑的不是别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