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鼓励美露莘们大胆尝试爱好,特别危险的除外。
洛梅用力点点头,抱着粗制版留影机蹦蹦跳跳离开。静原低头轻抚照片上枫丹的旖旎风光,叹息消散在风中。
他以前也没有这样多愁善感啊。
躺在海底粉红贝壳床里的时候,他端详着那颗陪伴他百年的净水之心,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该找人唠嗑?”
那维莱特对八卦不感兴趣,他也不可能在小侄女们面前讲些深奥的东西,有些事情不便让外人知晓——静原憋了一肚子的话,感觉自己要憋出病来了。
那些难过的情绪,那些哀伤的离别,他不想告诉那维莱特。因为在静原心里,那维莱特还是个年纪小的,需要被照顾的龙呢。比他更晚接触人类,磕磕跘跘理解着情感,难过的事,不让那维莱特知道最好。
那维莱特现在还理解不了寿命不同带来的痛苦,静原也无意让他提前感受。
那维莱特是他如今最亲近信赖的家人,但有些事,有些情感,是不适合让家人分担的。
想来想去,只有当年湖中垂柳的老朋友才能理解他说不出口的感受吧。
想到这里,他鼻子又有些酸。
人鱼闭上眼睛,揣着那颗浸泡在海水中逐渐变得透明的净水之心慢慢的陷入深眠。那是自秋秋死后他难得的一场安睡,连海也怜惜他,海浪轻轻摇晃着,海草柔软的摆动着,就像母亲摇晃着臂弯,轻哄她的孩子入梦一般。
不怪静原认海做母亲,因为他确实感受到了海对他的爱意。原本随风飘零的心也逐渐安稳下来,他在温暖的巢穴中放松了身心,一些复杂而扭曲的东西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
静原为此感到轻松。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
睡吧,睡吧,今夜无风也无浪。
闭上眼睛,聆听我的心跳。
你听到大地深处的共振了吗?
我一直在这里,别害怕,我一直守护着你。
静原醒过来后伸了个懒腰,后颈有点酸痛,估计昨天睡姿太狂放扯着筋骨了。
迷迷糊糊的把净水之心放回原位,随手捞了把汐藻塞嘴里当早饭,开始一天的海洋巡游。
枫丹廷区以南,厄里那斯与秋分山中间的海域日光最盛,水体都带着阳光的暖,浅海区的生物最丰富活跃,他只需要顺手清理人类船只留下的垃圾,翘几颗随海浪而来的藤壶。
莫尔泰区高塔耸立,水里有许多初露之源,遗迹众多。静原来这主要是为了捞初露之源吃,把人类的探测工具打捞起来放到岸边。
北上往伊黎耶林区游的时候,总会遇见触礁的倒霉船只,这个时候就需要救援了。拖着船靠岸,等人来维修。怕耽误事耽误货的,可以等下一班船。静原往往就在这段陪人等待的时间里把初露之源吃完,撑的一肚子水饱。
倒霉蛋们只会惊讶:“卡吕普迪斯大人以这种元素露滴为食吗?”
静原木着脸:“海里也没法生火做饭啊。”
去伊黎耶林区的路上,偶尔能看见去审案子的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总是很忙,欧庇克莱歌剧院除了表演还会开庭打官司,他看到的那维莱特一般都是为了审判案件奔波,在休息日观看芙宁娜女士精彩的表演次数很少。静原路过的时候,执勤的美露莘们会送他面包黄油或者薯条——人鱼叔叔脆皮又不爱吃饭,美露莘们看见他就会顺手给他塞点吃的,多少能吃进去一些,如今已经形成习惯。
别说,罪恶的油炸食品静原向来很喜欢——前些年没胃口厌食另谈。
伊黎耶林区龙蜥们的生活早已远离血腥的厮杀,守护着群岛水脉的纯净,执着于进化成那维莱特喜欢的模样——静原对此只能鼓励。
枫丹廷后就是黎翡区,枫丹动能科学研究院在群岛中心的天空,水色立方体也算是枫丹一大特色,但静原讨厌。因为他每次来巡查都能发现下面水体里的垃圾,以及外泄的芒荒能量——看到就恨不得把研究院的天之骄子们拖出来喂龙蜥。因为巨难清理,水的味道也会怪怪的,像空气中的汽油味。
这边的北海栖息着鲸群,摄影爱好者和生物研究员在山谷间驻扎,对静原到来的态度两极分化。前者自然欢迎,后者避之不及,如同老鼠见了猫。
无他,曾经有生物研究员试图捕捉这些拥有龙族血脉的鲸群,被静原逮了个正着,作为监护人和保育员一顿乱抽,最后闹上沫芒宫,牵扯到的几个研究员被抬着进了梅洛彼得堡。
是不是忘了说?鲸群在枫丹是板上钉钉的保护生物,任何捕捉圈养都是违法的。为此还有个案子——关于卡吕普迪斯明目张胆对鲸群的保育,有人提出质疑:鲸群是否被卡吕普迪斯圈养?
开庭前芙宁娜女士还特意找静原问了问,鲸群是不是他养着的。静原说他只是代为照顾,具体代谁照顾,众说纷纭,他是不肯正面回答的。
于是这个案子自然以卡吕普迪斯伟岸无私照育海洋生物为结尾。枫丹人对此接受良好,毕竟在他们祖祖辈辈的印象中,的确是卡吕普迪斯带着鲸群往返迁徙,每年繁育季的鲸歌成为枫丹人共同的回忆。
芙宁娜悄悄问那维莱特:卡吕普迪斯到底帮你养了多少族群?
据她所知的就有美露莘与龙蜥。
那维莱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帮我养的。
虽然龙王眷属照拂龙裔是应该的,但枫丹的鲸群并非他这一系,而是亲王那一脉。早在那维莱特诞生前,鲸群就在海中畅游了。
卡吕普迪斯是在帮雷穆利亚时代的龙裔亲王照顾这群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