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间充斥着尸体的腐臭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眼眶的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徐逸拔出烛台,鲜血溅到了他脸上,眼下、唇边、鬓发,现在的他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狰狞可怖。
他叫道:“今天,我就让你去死!”
卫长陵强忍剧痛,在烛台的尖刺落到自己脖颈前握住了它,“徐逸,你疯了?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活不了了,你们也别想活着!”
徐逸两只手握上烛台,用力往下压着。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人推开了。
卫桡见到眼前的混乱后,惊慌叫道:“你们在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听到了卫桡的声音,徐逸转过头双眼猩红地看着他,对他吼道:“帮我杀了他,否则我带着你一起去死!”
卫桡冲上前去抓住徐逸的胳膊,颤抖着劝道:“够了,你不要再杀人了,会被别人发现的,快停下!”
“被发现?”徐逸呵呵笑了几声,“你要是真的怕被发现就应该帮我杀了这个蠢货!你还愣着干什么?”
徐逸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桡,沙哑道:“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走一条新路了。”
卫桡脱力般放开手,跌坐在地上,不停摆着手。
“我不会再做了,我不会了。我是有错,但我绝对不会再错下去了。徐逸,回去吧,回到大牢里去吧,我也不会再瞒着了,等过几天我就去自首,你回去吧,我们都不要再错下去了……”
卫长陵一愣,细细揣摩着卫桡的话,半晌后他道:“你做错了什么?你杀了谁?”
闻言,徐逸笑出了声,“好啊,你说你不瞒着了,那我就帮你说出来。卫续的病可都是拜他所赐啊,一年的时间,一天不落的下毒,现在你说错了,来不及了!”
“什么?卫续?”卫长陵诧异地看着卫桡,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两人说的话。
“是,卫续。你说一个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病成那样?甚至能要了他的命呢?是因为先天体弱吗?当然不是。”
徐逸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烛台,看着低着头的卫桡,道:“是因为有一个见不得人好的叔公,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你丧妻丧子,卫长言却能事事顺心?所以你恨他,你恨他顺遂恨他能娶到自己的爱人,恨他的儿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你当然不会让他顺心的,你借着他对你的信任,提前在他府中安排下内应,设计他妻子在生产当日难产而亡,你又在他孩子的吃食里下毒,这毒会取人性命,药效却很慢,因为你想看着卫长言一点一点的失去希望,像你在你儿子的病床旁等的那一月一样。”
说到这里,徐逸突然笑了,“你怎么就那么恨啊?所以……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他的声音突然狠厉了起来,“你还不帮我?!”
见徐逸又朝着卫长陵刺去,卫桡大吼一声:“够了!”
这一声吼竟让徐逸和卫长陵两人都愣在原地半刻,徐逸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转过头去看卫桡却先一步看到了敞开的门,以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
卫续?
卫长陵自然也看到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用力地眨了好几次眼睛卫续都没有消失。他惊恐地往后挪了挪。
卫桡没有在意两人突然变换的表情,也没有在意身后吹来的阵阵凉风。
他道:“是,我是嫉妒,我是恨。我嫉妒他众星捧月,我嫉妒他能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娶自己心爱的姑娘,而我只能和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成婚。”
“好,成婚就成婚,不就是家里多一个人的事情吗?我认了,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接受她,她却在生下孩子之后悬梁自尽,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分明我从未缺过她什么,她怎么就要一心求死呢?”
此刻的卫桡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麻袋被刺破了一个口子,所有的情绪都从那个小口喷涌。
“那个孩子又是那么的弱小,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染了重病。我在他身边陪了一日又一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变得灰扑扑的,最后没了气息。你们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难过吗?我觉得老天都在和我开玩笑,为什么什么样的坏事都能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
卫桡深吸一口气,“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卫长言的妻子怀孕了,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笑着讨论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你们知道那个笑有多刺眼吗?凭什么我遭受这么多苦难,丧妻丧子,他卫长言却能家宅美满?”
“我右手断了,他都能放弃右手陪着我用左手握笔,那现在我没了妻儿,他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呢?”
“所以,你就想让他也丧妻丧子陪着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卫桡呼吸一滞。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每个晚上都会出现在他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他。
卫桡僵硬地转过身,在真真切切看到卫续的那一刻却又释然地笑了。
“续儿……”
他终于又见到卫续了,终于能当着他的面对他说一句“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