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抿了抿嘴。“所以你这又在干嘛呢……”
狐狸看也不看她,敷衍应道:“画画。”
就此,她不觉将目光彻底定格在了身边人那在周围灯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梦幻的侧脸,“画……他?!”
“如你所愿,确实。这场面是应该留作纪念,再说,你看那轮廓多完美,线条多流畅——保存下来特别有助我研究、学习你们人类的‘花痴心理’。”
“嗯,后面这点是关键吧。就知道研究——”
她正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无语中,只见君澄境幽幽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怎么,我脸上有金子?”
李慕儿不争气的一激灵,“哈?”
“不然能让你‘觊觎’这好一会儿?”
“什、什么,谁、谁?不是,等一下。”李慕儿努力让自己镇定,组织了一下语言,“没什么,只是闻到你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有些好奇,想问是怎么来的?”
君澄境煞有介事地抬手闻了闻衣袖,微皱起的眉让他看上去仿佛在认真地审察自己。“哦,是百和香,我偶尔会点上几柱,你要是喜欢,日后我教你做。”
李慕儿点点头,嘴角不觉扬起期待的笑。“那这做法在哪本书上有记载啊?”
“《千金要方》。”正经回答完她的问题后,君澄境侧过头,眼神略带戏谑,“怎么,不是你说的,制药这件事,除了方子,其它只要是能手把手教的,都不必看书了?”
对于面前这个人,李慕儿友好的神情还从没有一次能维持超过五分钟。听言,她的脸像故意的一样,倏地垮了下来,“是,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反正书上所说我也不可能靠自己完全看懂,且一步步最终都要付诸实践,那索性径直上手教,双方都少受气。但经过这一两次,我晓得我错了。”她用认错的口吻说完这句话,但整个过程中,嘴却一直似不服地撇着。
君澄境的微笑难以琢磨,似玩味,似得意,仿佛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我早就觉着,口头教导,对你用处不大。”
李慕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啊对~我这人只能在遭了一些实在的教训后才能真的开窍。我谢谢您嘞,给我的那些教训,您是懂因材施教的。”
君澄境哼笑一声,看向别处,像是已不屑理她,“你就会在我这儿阴阳怪气的。”
“切,应该说,就我敢在你这儿阴阳怪气的吧。”李慕儿没好气地说道,不知是在挑衅还是吐槽,“每天就仗着自己是大师兄,声色俱厉的,可别以为每个人都怕你。”
君澄境一愣,随后一本正经地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我平常,声色俱厉?”
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表情,李慕儿匪夷所思,差点笑出声,“我就那么一说——你就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平日聊正事时那副不容玩笑的神情,“这很容易不自知,所以我问你。”
见此,她哭笑不得,“……别介呀,随口说一句,您又当真了?好吧,我那是夸大其词了,声色俱厉倒远不至于,就是每次纠错,无论大错小错,无论对谁,你都是搁那儿板着一张脸,一字一句没个好气儿,弄得人就像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似的。”
君澄境不以为然,微微蹙眉,“可犯了错不该指正吗,且我有哪一句是妄顾事实,信口乱说的?如果纠错时还和颜柔声、嬉皮笑脸。他们怕是很难长记性。”
要用比平常高出几倍的音量来讨论这话题,李慕儿的心力和体力都可谓严重不足,她疲惫地抹了把脸,“谁让你嬉皮笑脸啦——哎哟,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所谓因材施教,你要学的可不止一点。或许是走运吧,他们可能就受得了你这种的,要换了其他人,还不知变什么样呢。”
“……会怎样?”
“会变得执拗任性,比如你说东我偏往西,亦或是特别自卑,总怕自己哪儿做得不够好,等等等等,因人而异,拿医书里的话作比喻,就是看个人先天禀赋了呗。”看着对方竟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李慕儿耸了耸肩,“我就这么一说啊。”
君澄境思索片刻,“如今改,还来得及吗?”
“呃,年纪大的就不必了,那可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且他们应该已经习惯了你那样,要突然变了,没准还瘆得慌。只是对那些年纪尚小的,是得尽量温柔些。”
君澄境若有若无的一颔首,目光停留在了地面上,似发起呆来。
李慕儿第一反应便是阻止他陷入沉思,“诶诶,行了啊,平时看不出来你听风就是雨呢,怎地了就像碰到什么天大的难题似的?唉,其实你这个大师兄当得……还是挺不错的,平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遇到困难也是及时地鼓励、安慰、教导,还有耐心,这些哪怕缺一,我想他们对你都不会像如今那么信服、敬爱。”
听完这段话,君澄境不觉现出了足意的淡淡微笑,但随后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侧过头,神情变得意味深长:“你这话,不会还有弦外之音。让我要对你好点儿吧?”
他这句话其实只是玩笑外加几分调侃,说者无意,而听者却是过激了:“什什什什什么呀?唉哟,没得到你也会这么自作多情啊,谁、谁稀罕似的,我又不是小孩,没那么脆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只是你对他们而言可能有的一点小瑕疵,你们是家人,应该注意,可我凭什么要谁对我好,你和师父他们费心费力为我治病,已经——”
“抱歉。”
冷不丁被这语气诚恳的两个字打断,李慕儿顿时懵了神。
君澄境自嘲般一笑,“好不容易打个诨,还没打着适宜的地儿。”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黯淡,“是我多心了。”
“为你治病是医者本分,”说着,君澄境略微向她靠近了些,音量降低不少,“教你学医,是因为见过宗门唤灵之术的人都需要种下缚言咒;还是宗门规矩,凡被缚言之人,无论智愚贵贱,尽须收入门中。”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他即恢复了原本的距离。
“好啦好啦,”李慕儿摆摆手,略不耐烦,“不用解释啦,越说越乱。”
应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都只是些客观因素,君澄境又补充一句:“他们也很喜欢你,最难得的是,相识仅两天,师父师叔便已向我们夸你好几次了——在他们,不当人面说的好话,都是出自真心。”
听言,李慕儿不禁在心里嘀咕:“啊,那还不如当面夸夸呢,就算掺点假也无妨呐。”干咳几声,故作不以为意道:“夸赞无非是因为我和他们想的富家大小姐不一样呗,还能有什么?”
“他们说你修炼天赋很高,经脉尚未完全修复,便能在短短时日从‘一无所有’升至先天二重,且凝神调息也不像个初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