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眼中仿若有光,“妍露,谢谢你。”
对于他这句话,陈妍露好像明白,却又疑惑,轻轻一笑,问:“谢我什么呀?”
“你比我勇敢多了。谢你愿意给我机会,”邢天起不假思索,看着她的双眼,柔声说道,“等我这么多年……”
他还没说完,甚至是刚准备正式开始抒情,她却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坚持不住了似的,突然笑出声,“好了好了,确实我们这一大家子以二老为首的,都吃不了卿卿我我这套。你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她故作傲娇地将自己的手从他双手中抽了出来,“我也不算在等你,只是好奇你究竟需要多久能开窍,没想到一‘拖’,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心照不宣地,邢天起也移开了目光,换上玩笑般的口吻:“那,我要感谢的,可是你那股子好奇咯~”
“嗯,是啊,”陈妍露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不然就你这怂得,我嫌弃都来不及。”
邢天起笑笑,“虽然我如今终于是‘开窍’了,但这份‘好奇’,还请你依旧揣着。”
她闻言回过头,笑中流露的,不知是期待还是好奇:“哦?不是已经解答了吗,我还用‘好奇’什么?”
邢天起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不啊,这,可是须用一生去解答的。”他眨了眨眼,近前一步,再次牵起她的手,让她转过身,与自己正面相对,随后,整个人的神态又恢复了同刚才那样的认真与郑重,“你愿意继续相信我吗?容我,用一生许诺。”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傻样”,陈妍露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在她失声一笑后,扑簌簌地滚落。随之,她就像赌气报复般,放纵地哭了起来。
邢天起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唬得一愣。踌躇须臾,他终是放弃了自己那本就无能,且在此时此刻更是苍白无力的语言,微微俯下身,轻柔地拥住了她。
哭着哭着,陈妍露也搞不清自己这眼泪中到底是含着怎样的情绪了——当然有多年情意终于有了着落的欣喜,但同时好像也有随之牵连而出的,莫名的委屈和愤慨……
她就这样放任自己,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肆意宣泄着那一股脑涌上心头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在近乎失控的啜泣中,断断续续地强塞进了一些字句:“哼……亏我还当你是块木头,哪想到你说起酸话来,比那些俗滥话本里的唱词都更令人齿软。”
邢天起情不自禁地一笑,原本紧绷的身体不觉放松了些,“我确是一块木头啊,但是,会对你开窍,只会为你开窍。”说着,他似乎忘形,竟低头轻嗅了下她的发顶。
沉默须臾,她像反应过来,突然捶了一下那人的胸口,干脆利落地推开了他,别过头,“行了,说正事!眼下已经清楚晓得你是赶不走我的了,所以赶紧说说你后面的计划,别再白白耽误工夫了!”
看着她使劲抽了下鼻子,擦了下脸,收住眼泪,邢天起的神情竟显出几分“痴相”,轻轻笑着,像是在欣赏什么心爱的事物,恋恋地挪不开目光。
陈妍露十分刻意地将身子往后躲了躲,斜眼看他,不无嫌弃:“看你这样,的确颇适合干埋伏之类的事。”
邢天起回过神,天真地疑惑:“真哒?为什么?”
陈妍露看着面前那人,像是对他那清澈的呆傻感到意外,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真的,就你这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再将全身气息收敛了,就算是戒心再重的人,也难对你生疑啊。”
静静看着她说,邢天起似笑非笑,脸上浮现几分无奈,最后,肩膀如泄气般一塌,“……唉,好吧,一日没你的冷嫌热嘲,我才是不习惯呢,可能就会像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舒坦。”
戏谑着自我调侃完,他发自心扉地扬起熨贴一笑,随后拉着陈妍露一起坐回了桌旁,“好啦好啦,我俩的正事暂时说完了,这就商量另一件正事。”像在强调什么似的说完这句,他才略微正色,“是这样,我打算明天,在各宗门派切磋功力、讨论功法之时,我悄悄混入集贤宴,打探二老的下落——”
陈妍露忽然刻意地轻咳一声,但只盯着他,没说话。
邢天起的声音戛然而止,看见那道从小到大经历过千百次的,意为“错哪了,自己想”的眼神,他的大脑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即刻回放起刚刚所说的话,并逐字研判可能措辞不当的地方,“——噢,我、我们,我们悄悄混入其中,打探二老的消息。”
“哼~”陈妍露傲娇地勾起嘴角,微微扬了扬下巴,“这还差不多,开了窍是有长进哈。”可还没说完,她却就被自己这刻意作出的“骄横”模样逗笑了。
邢天起近乎宠溺地一笑:“以后,都是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