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岌薪露出“毋庸置疑”的笑,摇了摇头,“自她在我面前理所当然习以为常般的叫你‘阿境’时,我就觉着,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将双手抱在胸前,声色添上了另一番深意。
君澄境不以为然地笑笑:“多少人叫我阿境的,难道都对我有意?包括你?”
蒋岌薪不无嫌弃地抿抿嘴,翻了个白眼,“人一个大家闺秀,哪是会轻易喊别人名儿的?不是由心而发,就是另有图谋;或是无意地就想和你亲近,又或是在存心跟你套近乎,好让你于不知不觉中对她掉以轻心!——就这两种可能了。”
听言,君澄境觉到心中莫名有个东西落了地。他不以为意地笑笑:“那你这说法,可有些难以服众啊。到目前为止,你见她的言行,有多少是‘遵照’世人所理解的‘大家闺秀’的?她的一言一行,只是因为她想,没那么多为什么。至于如何称呼我,也是随她其时‘顺口’而变,并不一定。”
听着这番不太对劲的解释,蒋岌薪的眉眼间掠过几分狐疑,随后,他意味深长道:“哎~哪来的‘众’啊,我看不服的就只有你一个呀——”
见对方想要开口反驳,他立即又将话锋一转,“她,我是不了解,反正自那天初次交谈,我确实也觉着她不是一般人。但你——”他忽然加重语气,目光也随着一颔首,重新聚焦于君澄境脸上,“我是太清楚了。像那些外人(重音)喊阿境,你是打心眼儿里允许他们那么叫的吗?不是。那些人是谁啊就喊得这么亲?所以你都不爱答应,仅因此,就被师叔教训过多少次——”
君澄境抬手敲了他一个脑瓜嘣儿,“你要是在借题发挥翻旧典故过嘴瘾,那咱趁早睡下吧。”无情地说着,他作势又要往后躺。
“好得得得得得!”蒋岌薪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我是觉着,你应她也是应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甚至,还挺爱听她唤你阿境。”他说着这一陈述句,同时却将眉毛微微一抬,现出“我这感觉对吧”的询问神情。
直视着那道含带些许探究的目光,君澄境眼中逐渐透露出几分无措甚至局促,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看”向自己,“是,是我默许,让她这么称呼我的。”
话音一落,蒋岌薪扬起了耐人寻味的笑,“这下可好~最难啃的铁树木头都开窍了,是可为,孰不可为呀~”
君澄境瞬间敛了神色,射去防备、告诫的眼神,“刚刚说好的,别乱来。明天我会亲自去和慕儿说清楚,不劳您费心。”
蒋岌薪视若无睹,轻巧躲开了他的目光,“哦,我刚和你说好什么了?我也没说我要干什么呀,你就这一棍子给我打得死透,可是太伤兄弟的心了……”说着说着,他“戏瘾”又犯,配合字句,叹气垂首摇头,组成一副沮丧悲伤的模样。
君澄境笑笑,神情间透出些许暖意,“好了,知道你全是为了我好,但奈何很多事情,着实是不能只顺着自己的心意的,”他拍了拍蒋岌薪的肩膀,站起身,“我这臭毛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你放心,我会把话都说清楚的,这样,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没什么遗憾了。是吧?”
“嘁,”蒋岌薪傲慢地微抬下巴,瞥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这囊货,从你口中说出的‘从没隐藏过’,也只是没隐藏过而已。”
君澄境不解:“那不然,还能是什么?”
蒋岌薪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他,极不耐烦的模样好像一位满怀苦心孤诣,但脾气并不好的老师,正面对一个无论如何都成不了气候的差生,“你有没有向她明着表白过你对她的心意?明、着,用嘴一字一句清楚说出来的那种!”
“……好像,没有。”
“好、像?”听到这回答,蒋岌薪脸上闪过一瞬的匪夷所思,而后,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随着一声似破罐破摔的轻促冷笑,一扫而空,“……得,那就是没有。”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摔”得了,他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君澄境说道:“所以你打算明天告诉她是吧,那我得提醒你两句啊,向姑娘倾诉衷肠时,可——”
“我没打算……和她说这个……”再不阻止就晚了,君澄境迫不得已,在那人的认真劲儿正上来时,“缺心少肺”地打断了他。
蒋岌薪不语,只是向他抛去了“你什么毛病?”的眼神、表情。
“……我原本是打算告白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君澄境目光躲闪,神情无意识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过的心虚尬笑。
蒋岌薪表情淡漠,心灰意冷般,点头应道:“哦,原本打算,打着打着,就算了。”
猝不及防听见他这句生无可恋地吐槽,君澄境没忍住,笑了出来。
蒋岌薪嫌弃地啧了一声,转头看向他,哭笑不得:“那你口口声声说要‘和她说清楚’,是要说什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事吗?!”
对于他这番,说到后面都已近乎抓狂的质问,君澄境照旧,并没有回以多大的反应,“我想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好防止日后……因我而发生一些让她为难的事。”
蒋岌薪一愣,随后无力地抿了抿嘴,“咬牙切齿”道:“你还真真是个囊货,亏我还想正经教你几套话呢。行,你真爱这样本末倒置那就这样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想要知晓人姑娘家的心意,就得先把自己的心意表明咯!否则人家一个女孩,凭什么搭理你那不明不白的试探?”
听着他这番教训,君澄境莫名怔愣,好像忽然接到一个,自己连想都没想过的知识点,感到“新奇”的同时,更多的,是强烈地想要将其即时消化,“收入囊中”的愿望。
蒋岌薪不无嫌弃地别过头,抬手为自己挡住了那道略显呆滞的目光,“好滚好滚!别这么看着我,最厌你这好像参禅悟道似的傻样儿!”
随之,君澄境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一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俯身,稍稍凑近前,绕过他的手看他:“蒋先生似乎在这种事上颇有心得啊,甚至还能教我‘几套’?……唔,不知这么些年,是都经历过何许人也,才让你有这些、这等领悟?”
此话一出,蒋岌薪便动了火,抬眼瞪他,见其竟依旧肆无忌惮地继续说,他更是像受到了极大的冒犯,怒不可遏,将抬在半空的手猛地呼了过去。
君澄境像早有预料似的完美躲开,直退让闪避到一番话说完,才动手反击,一次性结束了这场,蒋先生仿佛动了真格发起的单方面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