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拍了拍裤子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灰,站起身说:“行了,我去忙工作了,你好好休息,想睡觉睡觉,想干嘛干嘛,别把这里拆了就行,我办公室就在前面左拐一下就到了,门牌上有名字,如果想出去的话跟我说一下我可以叫个人陪你。”
这话越听越像是父母要出去上班,放心不小家中独守的孩子,临走时反复叮咛说的话。
沈则随忍不住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出门为什么还要人陪?”
“怕你走丢。”楚烬简言道,“这附近地形有点复杂,稍不注意很容易就走丢了,到时候找人更麻烦。”
沈则随:“……好,我知道了。”
楚烬头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来到办公室里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尸检报告。
大致只扫了一眼,楚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随后楚烬扔下尸检报告夺门而出,直奔法医鉴定中心。
刚好从验尸间出来的乔宋身上的防护服还没来得及脱,正低着头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楚烬难免吓了一跳。
乔宋举着双手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破口大骂道:“窝草你大爷。”
楚烬皱眉:“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呢?”
乔宋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搞上性别歧视了啊,我刚验完尸身上怨气还没散呢,你倒好,我差点以为冤魂亲自来找我验呢。”
楚烬:“行了,先别贫嘴了,带我进去看看尸体。”
“知道啦。”乔宋指了指旁边房间说,“去里面换上防护服。”
楚烬穿好防护服跟着乔宋进了验尸间,验尸间正中央的解剖床上躺着冰冷的尸体,尸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
楚烬走到解剖床前,乔宋掀开白布一角露出尸体的头部,尸体在浴缸时脸部呈现的不正常红色在解剖床上已经完全消失了,面部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白色,这是由于人体死后心脏停跳,身体缺乏血液供应所引起的。
乔宋问:“想看什么?”
“尸体颈部后面的纹身。”
“行,想看的话过来帮忙翻个身。”
楚烬和乔宋合力将尸体在解剖床上翻了个面,露出死者的背部,除却死者背后下面一大片的龙图腾青色纹身外,最醒目的就是颈部的那个黑色纹身,一个大写的设计独特的字母B。
乔宋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十多年以前,人类的本体属性还没有采用保密举措,而是对外公开透明的状态,于是社会上就有部分群体根据本体属性来划分强弱等级,后面这种划分等级的方法被大肆传播开,成为了一种未合法通过却人人皆知人人认可的阶层判定法则,这也造成了后面社会上出现了大量社会欺凌、暴力、□□等恶劣事件,造成社会重度混乱。”
乔宋的眸光不自然地闪动一下,声音一顿,似是在回想着些什么。
“接着说。”楚烬出声道。
乔宋被楚烬的声音召回思绪,又接着说道:“于是后面政府便明面禁止了这种本体属性等级划分的做法,还出台了相关的法令法规,严令禁止任何人、任何阻止或是群体采用任何形式的等级划分制度,实行本体属性高度保密制度,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人不安分啊。”
楚烬紧盯着尸体颈部上的字母B纹身,眼神无比深沉,宛若幽暗的深渊,望不见边:“他的本体属性是野猪,按照之前寻常采用的等级划分制度,他最少应该是A这种等级。”
乔宋在脑海里简单回忆了下,点头道:“好像是,他们应该采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等级划分制度。”
楚烬:“我倒希望他们只是单纯想采用的一种全新的等级划分制度,不然真就麻烦了。”
乔宋:“还是一种可能呢?”
楚烬:“等级划分制度条件更为严苛了。”
乔宋:“这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大了。”楚烬说,“知道八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OGM235改造实验吗?”
“你说的是本体基因改造实验?”
“是。”
乔宋思考了下,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国了,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虽然我人在M国但我还是看到过一些有关播报这场实验的新闻,据说这场实验规模非常大,当年引起了不小了轰动。”
楚烬面色冷峻,说:“岂止是当年,往后三年谈起这事都能在社会上引起恐慌,省里每年召开总结大会都要拿出这事来说。”
乔宋有些讶异,问:“真这么严重?”
“当年OGM235被曝出来的时候,这场实验已经在暗地里持续了十年之久,里面的实验工作人员和实验对象总人数就达到了上百人。”楚烬补充说道,“好巧不巧,我当年参与了这场实验的歼灭行动。”
乔宋挑了下眉,说:“厉害啊楚队。”
“没什么厉害的,如果当年你亲眼见过实验室里的场景,你会觉得能在那场实验里存活下来的幸存者才是最厉害的。”
楚烬的脑海中闪过当年的情景,画面一幕幕从眼前快速闪现,仿佛真的重新置身于当年。
一间间封闭的屋子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冰冷的仪器,跳动的数值,铁床上还躺着正在不断挣扎的人,有些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床边置放的心电图机上毫无起伏的直线。
“滴——”如同生命敲响的一声丧钟,振聋发聩。
一片空旷的场地周围是高耸的水泥墙,墙上还用着冰冷的铁丝网圈住,里面宛若一只吃人的深渊血盆,一旦进去的人就很难出来了。
楚烬尤其清晰地记得,当他持枪走进那里时瞳孔骤然猛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挥散不去,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的厮杀。
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到处都是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血肉,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
到处都是孤注一掷的绝望……
而后,一道虚弱短促的叫声打破了沉淀已久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