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盈拿着苏芷衡的画回了家，接了一个电话，将最近苏芷衡的状况认真交代好，点开一个灰暗的头像将画拍照传了过去。对面很快回复了两个字

“动手”。

自从顾瑜瑾一次遇见梦泽之后，担心之余每天晚上都会守在苏芷衡病房外观察，但梦泽好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过。

唐婉盈说过一般情况下主人格是不知道次人格存在的，她也并没有和苏芷衡说过这件事。

顾瑜瑾更加不敢贸然和苏芷衡说，怕她加重自己的心理负担，对她的病情恢复没有助益。

苏芷衡醒了之后在医院留院观察了两天，待不住等一切数值正常就迫不及待出院了。期间配合警察按照流程录了口供，警察对比了一下和之前交代的都对的上。医院方面沈南晞帮她请了年假让她好好休息。

顾瑜瑾居家办公，时不时的串门去找她

回家后苏芷衡整日枯坐着，神色清明淡漠，要么就是呆在书房里对着枯燥的资料继续发呆。

顾瑜瑾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苏芷衡打开的电脑界面一整天都是一个样，有时甚至没有开锁。她却看得认真，手里攥着一支笔，半天面前的白纸依旧一片空白。

她对于食物的热情也不甚高，筷子动了半天扒不下去一口饭，汤汤水水最多进食半碗。

顾瑜瑾想多陪她一会总是会被各种理由拒绝，他们的关系似乎退回到了两年前“初识”的时候。

凛冽的冰山被热情撞击破出一道驶向柔和的大路，却在寒冬里再次被风雪覆盖，阻挡着唯一的出口。

晚饭时分，顾瑜瑾再次摁响了苏芷衡家的门铃，门铃响了几次，门依旧紧紧贴合在门框里。

房间里的安静突然被传来的细碎声打破。

不好。

顾瑜瑾怕出事立刻回家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厨房壁柜下方地上满是碎玻璃片，苏芷衡头发散乱披在肩头穿着睡衣赤着脚蹲在地上，左手轻微弯曲着，右手拿着一块碎玻璃片贴近左手手腕，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手腕内侧，青筋隔着薄薄的皮肤上层组织横亘突起。

顾瑜瑾见状如坠冰窟，强自镇定慢慢向她靠近。还不等他走近，苏芷衡睫毛轻颤，觉察到他的靠近，回过神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片抬眸问他：

“你怎么进来了？”

眼看着苏芷衡想直起身，顾瑜瑾手掌五指缩成一团，喉头挪动：

“别动”

说着长腿大跨步靠近睡裙，将她从地上囫囵抱起。那么大个人放在手上的重量轻飘飘地，似一捧浮沙，即使是握在掌心还是会有风从指缝中溜进，使它归结于尘埃。

顾瑜瑾将苏芷衡放在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毯子裹紧而后紧紧抱住她。

同样的地点相似的心境，之前因为苏芷衡坚定的相信他的人品，这次是因为后怕。如果他再晚来一步，苏芷衡会怎么做？

他不敢想，他甚至不敢问。

苏芷衡隔着布料依旧能感觉到顾瑜瑾在微微发抖。尝试好几次推开顾瑜瑾，看着他眼睛发红，面如柴色，恍愣之后僵硬着扯着嘴角笑笑

嗓子沙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割腕吧？”

顾瑜瑾神色一动盯着她，似乎是默认了。

苏芷衡正身坐好盖住毯子解释：

“我只是口渴想拿杯子喝口水，没拿稳碎在地上，想蹲下捡起来，碰巧你进来了，这才误会。”

顾瑜瑾犹疑：“真的？”

苏芷衡点头，撇开眼神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瑜瑾：“那你为什么拿着碎玻璃盯着自己的手腕一直看。”

“许是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况且就算是我鬼使神差想不通我也不会割腕，力度掌控不好血液流的慢只怕是达不到目的，要想真的做成的话，我可以……”

苏芷衡突然住了口，说的有点多了。

顾瑜瑾接过了话，强硬握住她刚挣脱掌心的手：

“你可以有很多方法让血止不住是吗？”

苏芷衡被说中了，愣住，而后抬头眼神暗淡看着顾瑜瑾摇头：

“我不会这样做的，你放心。”

声音弱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苏芷衡不敢承认，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赤着脚蹲在玻璃碎片中。空对满地残渣，拿起碎片她确实有一瞬间划下去的冲动，这样的话，痛苦是不是就会结束。

顾瑜瑾握住苏芷衡的挣脱再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胸膛起伏着吐出一大段话：

“阿衡，我一直觉得你很勇敢很坚强，你有你的坚持，这样的你比我们都更怀有对于生命的珍重。在海边的木屋里，你带着伤，拿起刀拼命保护我，不惧怕实力悬殊将刘留打倒救我。在面临火灾逃生的时候，你将捆绑刘留的绳子割开想让他跟着我们一起逃出去。无论是我，还是刘留你都保留了你对于生命的敬畏。你更应该把这份仁慈留给你自己，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要伤害自己。”

他在陈述事实也在祈求她给自己留下一点仁慈。

耳边他的话一字一句钻入肺腑，身体传来的温热和不规则的加速跳动再度将苏芷衡拉回现实。

她隐约还记得当时自己感觉一阵疼痛，耳边有大声呼喊的声音，被染红的布料，阴暗诡谲的房间……

脑海里不断想起李庭凯狰狞的面容，被捆绑束缚的顾瑜瑾她幻视成了另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

刺激之下她解开了绳锁捡起地上的刀朝着那人刺了过去，刘留反应过来攻击自己，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把他打趴下，就不会有流血了，顾瑜瑾就不会有事了。

这次，她一定要护住他。

她随手拿起趁手的疯狂砸向刘留，利用最后的优势拼命牵制住他，刘留终于倒下。

杀红了眼，胸腔里积累的愤怒霎时间喷涌而出，苏芷衡再次捡起了刀，她将刘留认成了嗜血取乐的李庭凯，她无数次想在梦里寻见的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

耳边又响起顾瑜瑾的声音很缓慢又很焦急，她的愤怒瑀瑀独行与残存的理智交叉撕扯。

而后

苏芷衡放下了刀，拿起绳子按照爷爷曾教授过的捆好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