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仪觉得好笑,过来和他搭话,“你怎么还守着黎姑娘,这么不放心一个人,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大哥拜托我照顾她,给了我一大笔钱和天材地宝,我自然需尽职尽责。”
林清仪点点头,又仔细地将自家师弟打量了个遍,满脸欣慰,好一会才道:“下了一趟山,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你和黎姑娘挺好的?”
“没有,师姐你莫要误会。”
“我看黎姑娘本性不坏,并没有燕湛口中说得那般讨厌。”
回京路上,林清仪也曾问过燕湛黎府的一些家事,将家中几人大概的轮廓在脑中勾勒了一个雏形。关于黎薇,燕湛是谈论的最多的,也是他唯一有怨怼之人。若路上没有接到急信,按他们的脚程,这会理应到黎府了。
林清仪的这句话,倒是将魏朝晏难住了,他不知如何作答,陷入沉思。回过神,林清仪早已离去。
皓月当空,已进入子时。
魏朝晏心神不宁,敲响黎薇的门,一时兴起,他想带着黎薇一道跟着仙门夜巡,小旅店守卫薄弱,不如仙门营寨安全。
敲了几下都没有应,魏朝晏一个响指唤燃屋内烛火继续敲门,依然无人应答。他心道不好,急如风火地推开黎薇的房门,向内望去,床上安有人在?
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扰,林清仪一开门就见到魏朝晏脸上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急切。
“怎么了?”
“她失踪了。”
燕湛去通知仙门营寨,林清仪与魏朝晏先一步去寻人。
少年放了一只又一只搜寻气味的萤虫,所到之处,茂密的枝头都要被他薅秃了,小绿人成片成片地往外涌。
两道身影在山间疾驰。
魏朝晏在林间飞掠而过,脚下轻点,便飞出数丈之远,残影快如闪电。林清仪耳边只有风在呼啸,渐渐地,跟上魏朝晏的步子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两人距离渐渐被拉开。
夜风吹起林清仪的发丝,她看着魏朝晏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他的修为真正到了哪一步。
长悟山,两人比剑,他总是输给她,很少有赢的时候,她从未因此有过欢欣鼓舞,他总是输得刻意,让着她,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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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河边,神女庙。
精密复杂的咒阵覆盖了方圆十里的土地,用朱砂写成的咒文满山遍野地嵌入法阵中,在月光下才显露出他们狰狞的面目。
一草一木都红的发黑,透着森森鬼气,邪气阵阵直往山谷里吹拂,生灵们对这个地方无不望而却步,纷纷往外逃离。
法阵启动,星月黯淡,风中藏着无尽的肃杀。
黑袍修士虔诚的吟诵声飘荡在奔腾不息的逆流河上,血雾从河底升起弥漫,妖邪们埋伏在四周伺机而动,咒阵强大的威压,将一些低级精怪吓得低啜,从古老长河里溢出的阴气无孔不入直往人骨头里钻。
黎薇被绑在法阵中央的祭台上,成了献给邪魔的祭品。
她脚底下烛火葳蕤,阵中央血污淌了一地,触目惊心的暗红使她脊背生寒,咒阵闪着幽幽的光,如同天罗地网,织起一座笼子将万物收入麾下。
在她之前,这些人先放了三牲六畜的血,咒阵之下,鲜活的畜生被吸干血肉,只剩下一个个萎缩的皮囊。
虽然可以称得上是自作自受,但她还是害怕地闭上眼。
刀光猎猎,叮叮当当的铜铃声让黎薇头痛欲裂,仿佛脑子里长了根会乱蹿的长刺。
一名黑袍修士踱步上前,肃穆地将刀尖狠疾地刺入她的额心。锋利的铁器没入肌肤,鲜血沿着刀刃滴入地上的法阵,那一刹白光大作,某种回应应势而生。
逆流河里突然涌出数以千万计的灵蝶,蹁跹飞舞,欢喜地歇在咒阵的各处,阴冷的法阵顿时迸发出流光溢彩的生机。
白玉盘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探出身子,月华如丝倾泻,逆流河水暴涨涌动,咆哮着引得地动山摇,仿佛天快要塌了。
风声鹤唳,咒阵四周的妖邪一度隐身匿迹,神女庙内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罡风,飞刀一般地横扫过,裂空破法,将一体的咒阵割得四分五裂,数名黑袍人应声倒下,没了生息。
一只灵蝶飞呀飞,停在黎薇受伤溢血的额心,亲吻着她的伤口。
黎薇还有意识时,视野糊成一团,恍恍惚惚地,她就记住了飘扬在墨色里的一抹艳红,以及那一句:
“吵死了,念得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