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晏站在林清仪门前,和她说话,林清仪头一回没给自家师弟开门,将人冷落在外。
“这趟下山,碧影草被我弄丢了,师姐,这两颗内丹我——”
魏朝晏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仪打断,“你不应该走这些歪门邪道。你瞒了我许多事,就像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修为竟在我之上,你还习得蛊术,钻研邪道。”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那师父知道吗?”
“不知。”
魏朝晏性子独,但清虚与林清仪是他人生中不多得的、可以信任的人,他们也完全地信任着他,讽刺的是,魏朝晏却不敢将自己的真心与信任完全交付。
在他们面前,他努力扮演着好徒弟好师弟,却从不敢将自己的本性袒露,他已经受够了被人丢弃的滋味,蛊术邪道他要修,师门恩情他也要牢牢攥在手里。
少时,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黎薇能切身地体会到魏朝晏的失落,她想自己这阶段的“挑拨离间”应当是完成的十分出色,师姐弟之间嫌隙丛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黎薇肚子饿,想下楼去拿点吃的充饥,一开门,魏朝晏面色恐怖地站在她门前,叫她着实吓了一跳。
“黎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你怎知我在林中会有危险?恰好让我师姐过来救我,这般料事如神莫不是那二人是你安排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眼神中处处透露着危险。
黎薇应付道:“我说你疑心病重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你这是以己度人,凭空揣测,亏我担心你好半天。”
她解释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看见他被胖瘦黑袍人围着,又想起他们争夺碧银草的那日,她怕自己打不过,于是立马去搬了救兵过来。
“你担心我?”魏朝晏气在当头,仿佛是听她讲了个笑话般不屑一顾。他现在就跟吃了炮仗似的到处炸,理智全然已抛诸脑后。
“早说了,暗恋你不行吗?”
魏朝晏:“少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是不是惺惺作态你用心不就能感受到了?”黎薇道,“假如我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那夜又怎么会在你手中落下把柄?”
她继续道:“况且,我找林清怡也是想来救你,我关心你有什么错?”
“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你在你师姐面前有两副面孔啊,这能怪我吗?你自己藏不住,反倒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可太冤了!”她强调道。
魏朝晏被说得哑口无言,盯着她看了半晌反倒笑了。
黎薇趁热打铁,将魏朝晏拉下楼吃东西,顺道给他洗脑。
“这么多年,你装的不累吗?”
她知道魏朝晏肯定吃不下东西,于是给他斟了一杯茶。
“和你在一起倒挺轻松的。”魏朝晏嗤笑道,两个恶人在一块儿相处,压根不用伪装。
“看得出来,你师姐在你心里很重要。”黎薇道。
“当然。”魏朝晏顺口接道。
他与林清仪在长悟山上朝夕相伴,自然情谊深厚。他从年少时就想对林清仪好,无条件的好,仿佛自己亏欠了她什么似的。他不懂这种心境的由来,他只知道付出,无条件的付出。
直到这次压制他的法器松动,他才想起来一点陈年往事,想起来为何林清仪在他心里如此的特殊。
有段时间,他看着林清仪的脸,总是分不清那个在青卯山成日里与他作伴的小女孩究竟是谁。
眠眠,早已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也许眠眠就是林清仪,是他得了疯病,硬是要将两人分开看。
他一天天的长大,眠眠的样子他早就模糊了,可他永远忘不了她眉心的红痣,于是他想象着眠眠长大后的样子,那张脸却逐渐与眼前人重合起来。
最后,他终于相信,世上根本没有眠眠,只有林清仪。
眠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她一直在长悟山与他相伴,只是他不记得了,眠眠和林清仪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直到他失去所有关于眠眠的记忆。
然而……这么多年,他信以为真的事,却又在天阴城露出端倪,眠眠就是眠眠,她只是她自己,她不是任何人,更不是林清仪。
可这样一来,魏朝晏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清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