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还不错，是吧。”关泽源升高了音调。

“爸，我是在帮您，”关南改了口，跟关泽源讲话是他修炼许久的手艺，就像厨子掌握火候，“我在对游戏进行评估，很快就能找到导致问题的原因了。”

“谁让你去找了？”“你”字被重读，关泽源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气焰旺盛，但关南知道，此刻关泽源的火气已经被控制住了。

“只有我能找到，您知道的。”

也许就是这句话，让关泽源想起了什么，最后他挥挥手，沉默地走出了测试间，就这么放过了关南，让他原原本本地登回游戏里去。

1658舱室里，关南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小桌板上，这是他今天从黑市里买的药。

而他刚才给朝昭送上去的那两盒，的确不是店里买的，是他花了600联币从正规渠道买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过好几次他起了念头，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朝昭，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这种念头总是被一些细微的干扰打消，但归根结底是他对于坦白后果的悲观预期。

坦白了一件事，相当于点燃了引信，后面一连串的事情都要坦白么？

出于某种模糊的原因，他似乎是希望他跟朝昭作为两个普通玩家一起生存下去，做任务、打boss。总之，简单就好，他最近的生活太缺乏简单了。

他把刚买回来的药放到墙角，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黑一白两个盒子，也都是药；又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瓶人造牛奶。

黑的两颗，白的一颗，放进嘴里，就着牛奶顺下去。

希望今晚能睡好些。

##

早晨朝昭醒的时候，刚七点过一刻。

昨晚吞服的那颗小黑药丸效果拔群，入睡极快，而且一夜无梦，醒来也神清气爽。

她今天没定闹钟，是遵从了说明书的指示：睡眠药能够自主根据使用者的精神恢复情况，调控睡眠时间，药效作用过程中，避免闹钟、人声等各种强行唤醒行为。

洗漱穿衣之后，朝昭先联系了林雪，确认到诊所的时间以及准备事项，比如是否空腹，是否要多带一套衣服。

都妥当了，她才给关南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起得早，先去诊所了，关南没回，也许是还没起床。

一直到中午，朝昭做完了最麻烦的皮肤移植之后，在等待机体适应的空当，关南才走进了诊所。

“抱歉，起晚了。”他对林雪和朝昭说。

“没关系，”林雪不动声色地看了朝昭一眼，“反正也得轮流做，没耽误。”

她不是客气，关南即便来了，也一时半会儿轮不上，战时科技这款二代皮肤，比上一代的升级就在于接口数量和精度的增加，虽然只做面部，手术也比她预期的时间长不少。

不过林雪在这方面天赋很好，上手快，再给关南做的时候，时间就缩短了将近一半。

接下来的其他义体移植就简单得多，只是朝昭拿出old wire转换器时，林雪表情有些变化。

“怎么了？”朝昭察觉到她应该想到了一些什么。

“这一款有年头了，是我刚入行的时候发行的，”林雪正在给old wire杀毒，一边说，“他们说为什么要这一款了吗？”

朝昭说没有，紧接着问：“你有猜测？”

“嗯，我有一个想法，”林雪低着头，说话间手底下的动作也很稳，“战斗义体转接环的基本功能就是让人能用思维控制武器，市场上的神经-机械转接环产品很多样，但底层逻辑就分成两类，具体的名称就不说了，我用A和B来代替。”

林雪一说起来就很专业，朝昭只能努力跟上她的节奏。

“战时科技多年前发布的old wire基于的是A技术，后来转去做了B技术，黑岩公司则把A技术专利购买下来，建立了一整条产品线。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战时科技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A的市场反响远远超过了B。”

“现在稍高端些的义体诊所，用的都是黑岩的转接环。”吉瑞克在旁边插嘴道。

“没错，”林雪鲜见地赞同了他，“黑岩公司在做产品上是很周全的，他们旗下的所有产品都互相兼容，因此在设计零界芯片时，当然也考虑到了未来用芯片控制其他战斗义体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林雪停下来，好像在给朝昭思考消化的时间。

“尤权明把委托给我，是冲着我能使用零界芯片，当然也要考虑战斗义体和芯片的兼容，”朝昭慢慢把事情捋清楚，“但他却没有选择黑岩产转接环。”

林雪轻轻“嗯”一声，“所以他们选择了old wire，虽然有点老，但能避开黑岩，也能兼容芯片。”

她把事情的关键说的很清楚，朝昭大致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可是，与转接环配套的战斗义体是哪一个？”

林雪手里的杀毒工作已经收了尾，她把转接环拿起来：“old wire只能装在右上肢，寄来的那一箱里的确没有手部的战斗义体。”

“那……”

“我也很想知道，只能等你回来告诉我了。”林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