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不再跟她争了:“好吧。”
又说:“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
朝昭背对着他,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身后的房门关上了,过一会,另外一间房的门也被关上。
朝昭吐出一口气,才发现刚才自己好像一直憋着一口气。
她倒在床上,阳光从窗外照到床边一角。
打开系统中的30天倒计时,还剩10天。
这个委托一定要完成,她暗暗地想着。
完成之后,手里的钱一定就够了,到时候,她必然一刻也不留恋,在第一时间下线。
她心里烦,忽然发现自己这样像是在赌气,却又不太明白为什么。
##
刚过十二点半,朝昭的“午间餐食”就被端上了餐桌。
牛排、意面、奶油浓汤,甚至还有一小碗西兰花补充维生素,算不上有多好多精致,大概也就是俱乐部的普通餐标,但在此时的朝昭看来,已经出奇丰盛了。
闻起来也很香。
朝昭左叉右刀地割下一块牛肉,淡红汁水从切口处流出来,吃到嘴里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不禁亮了一亮。
好像是,真牛肉……
虽然目前的自然环境早已不适合动植物生存,但经过各种生物企业和技术机构的培育,真肉和新鲜蔬菜仍能被端到上层阶级的餐桌上。
很显然,尤权明就是那个上层阶级。
她吃得并不粗鲁,速度却很可观,一会儿的功夫,桌上就什么也不剩了,刮掉盘底已经微凉的最后一勺奶油咸汤,一种舒适的饱腹感从胃底升上来。
餐盘会有人来收,她稍坐了一会儿,直接上了楼。
到了二楼,关南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朝昭的脚步只是稍一停留,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对关南生气,在于他似乎又没把这个委托当回事,虽然他什么都做,但有时候,比如现在,明天就要行动了,他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睡觉。
真的有那么困吗?
朝昭不太理解,她曾经即便一夜没睡,白天也照样紧紧张张地做卷子。
说到底,因为之前的怀疑,她现在不太相信他是“困”成这样的。
监狱的地形图已经发来了,还有明天可以调用的各种支援力量清单,朝昭逐个看了一遍,有狙击点位、撤离接应、乔装顾问……
果然还挺专业的。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内线通讯响起来,说两位律师已经到位,他们可以过去了。
挂了通讯,朝昭的躺姿变成了坐姿,凝神听着关南那边的动静——还是没起来。
要去叫他吗?得去吧。
打定主意就行动,朝昭下了床,开门出去,一直走到关南房间门口,停住。
敲门。
她伸出手用指节叩了几下。
里面没有回应。
“笃笃笃”
她稍微用了点劲,不禁侧耳往门上贴,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要进去吗?
朝昭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片刻,而后开始轻轻扭动,门顺滑无声地打开。
大白天的,里面很暗,应该是拉上了窗帘。
她轻手轻脚地侧身进门,中间是一条短走廊,左边的卫生间也没开灯,但里面有窗,因此有淡弱的光透出来,照亮了一小块木质地板。
往床那边走过去,义眼自动识别了黑暗环境,视野只暗下去一瞬,就被调整到刚好能够视物。只见被褥间有一块儿隆起,却并没有看见人,走近一些,仔细观察能发现隆起的中部正在缓慢地起伏。
原来关南习惯蒙着脑袋睡觉。
她的心情好像因为这个发现而松快一些,四处打量一圈,就发现在床另一边的床头柜上,立着个白色的小瓶。
拉近一看,瓶子上好像有些黑点,这款义眼的夜视能力很好,但奇怪的是,怎么也看不出字来。
朝昭又下意识地看一眼关南,随着呼吸的起伏依旧很有规律。
于是她无声而缓慢地从床尾绕过去。
走到床尾正中央,床上的那块隆起突然耸动了一下,吓得她动作一滞,被子底下传出来微弱的咕哝声,又很快安静下去。
被子随着这一动作,从头上滑下来一半,露出一蓬雾蓝色的头发和两只眼睛。
呼。
朝昭继续朝床头柜进发。
在床头边站定,拿起小瓶,拇指稍一摩挲,就发现那瓶子上的黑点,其实是没撕干净的标签。
撕掉标签,显然是不愿意暴露这药的用途。
朝昭用暗劲拧开瓶盖往里看,还半满着,好像没吃多久的样子。
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
这一眼让朝昭怔了一怔。
从这个角度看关南,衬着后面卫生间透出来的散日光,朝昭才发现他的睫毛其实很有存在感,正侧面的鼻梁与眼睛形成了一幅极和谐的画面,称得上赏心悦目。
这一眼看得有些久了,她收回视线。
倾倒药瓶,朝昭倒了一粒药在手心,就是普通的白色胶囊,凑到鼻尖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朝昭,是你吗?”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过来,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