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冰冷了吗?她的态度是不是该更柔软些?也许哭着和妹妹抱作一团会让对方觉得好受些?
她此刻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要如何“扮演”自己这个游戏角色了,她像个不入流的演员。
可是其他人都是真的,只有她是假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知到这种深刻的割裂,她为此感到迷茫。
王月笑起来:“季卷,你知道旷月吗?”
季卷想到当初在仙桥志异上看过这样的字眼……怎么说的来着?
【与日月同寿】
这是她记得的字眼,鬼知道她为什么会记得,明明只看了一遍。可她就是注意到了。
“旷月为日月阴阳双生一体,年幼时候她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互称姐妹。但是……”
她话锋一转。
季卷突然有些不想听了。
她噼里啪啦地抽出鞭子,像个一言不合就想砍人的暴君。
可是别人好像不怕她,魇魔似乎非常笃定自己能够击溃她的意志。
“但是她们成长中,必然会经历其中一方吞了另一方,才能变成一只真正的旷月妖。”
“季卷,你们姐妹准备怎么办?”
王月得意洋洋,终于低下头,似乎想观察季卷脸上的神情,那会是一种让它感觉到愉悦和快意的表情。
……但是迎接她的是天地倒悬。
季卷将它一把拽下,但是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有对它这具身体做什么。
雨杉看了眼季卷,竖掌凭空一拍,王月难耐地张开嘴,身上有黑色雾气不受控制地弥散出来。
魇魔连尖叫也没发出一声,它离体的那一刻就被一把枪狠狠地钉散在空中。
顷刻间,魇魔被她们三人齐力消灭,动作默契得宛如商量过一般。
——也许原身真的会被这种事情击溃,可是季卷她不是。
她是一个开了挂的、厚颜无耻的、不负责任的黑心成年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撼动她的意志。
任何事。她心里又强调了一遍。
季卷回头看向妹妹:“你觉得我会吞了你?”
不,不该这么问,太强势太自信了。季卷赶紧找补:“也可能是你吞了我呢?”
季小妹眼神有些飘忽,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初中生来说太匪夷所思了,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比季卷还要头铁的一个小女孩。
她走路说话都风风火火,带着无穷的生命力。
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些怕了,脸上的表情带着点脆弱,像个普通的小姑娘。
她拿过季卷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的嘴唇固执地抿着,又拨了几次。
爸爸妈妈的手机,是空号。
她仔细去想,想破了天,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爸爸妈妈。
有些记忆开始复苏,如同浸了春雨的种子。她想起来当年被某个年轻女人领到仙桥镇,找了个房子安置下,然后安排她们姐妹生活、读书、长大……还编造了一对不存在的大人。
她模模糊糊中一直以为自己是有父母的,只是他们太忙了太不负责了,所以从来没去过家长会,也没有带她出去玩过。
她的记忆中……其实一直只有姐姐啊。
可是她是妖怪就算了,还是半只。她觉得自己大概就像姐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有一天,这块肉要被收回去的。
收回去,然后呢?然后她变成什么了,她会去哪?还是……死掉。
她想,她是愿意为姐姐死掉的。
周围很多人早已适时地离开了,除灵师们心思各异,但也保留了一些该有的分寸感。
但是吴一心和雨杉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一开始,魇魔还说了别的话。是季卷没听到的。
它说:“你们口中的‘救世主’不是季卷,而是完全体旷月妖。”
很颠覆性的一个信息。这似乎会推着她们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
“当年的卜算结果你们没有仔细参悟过吗?只有完整的旷月妖才有可能击败大衍,只是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并不高。”魇魔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向了无畏所有人,它似乎在嘲讽他们的无用功,嘲讽他们可笑的期待。
也在嘲讽季卷。
这个信息,她们之前并不知道,甚至连吴一心都不知道。她曾以为自己比别人知道得多。
雨杉思维向来敏捷,她意识到这个魇魔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但是从吴一心的反应看来,它并不属于激进派势力,那么……这小小的仙桥镇竟然还有第三方势力?他们盘踞在结界中到底有什么企图?
是敌还是友?
虽然从大的方向来看,他们的目的是和无畏一致的,就是推动季卷强大起来去消灭大衍。
但是和妖魔混迹在一起的,残害普通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她们身上谁没有带着各自的任务。
吴一心的任务是阻止季卷真的当上那个所谓的救世主,而雨杉和她相反。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好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冰冷起来。
在接收到季卷并不想吞并妹妹的信息后,她们的阵线突然诡异地对调了。
似乎此时此刻,反而吴一心才是季卷方阵的人。
有种荒诞又滑稽的感觉。
暗沉的天空压在所有人头顶。
季卷还想拉着妹妹说点什么,突然警报声大起!
“基地内所有待命A级,全部去往竹林结界入口!”
这次是以语音播报的方式进行通知,似乎情况尤其紧急。
且强调的是A级,而一开始发出的召集令是AB级。那说明信息部对本次任务的评级改变了。
……是敌。
雨杉在心里冷静地下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