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动作，周不烦目光动了动，她突然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法术有精进吗？”

雨杉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眼神，并不回话。

“你小时候是最调皮的那个，现在好像稳重了。”

稳重个屁。

雨杉在心里说。她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雨杉大王。

“和你回去以后，你……你们，还会喜欢老师吗？”

雨杉愣住了，她没想到周不烦会如此柔软地剖白自己。她怔怔地张开嘴，又合上。

就在周不烦以为自己会得到某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回答时，她听到雨杉说：“真该让季卷下去之前把你的嘴堵上。”

周不烦噗地被逗笑了，眉眼都舒展开，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像春风吹皱河水。

不用故意说那些怀旧的话，她这一刻是真的有点以前的模样了。那些再普通不过的春日下午，老师脸上再常见不过的温暖笑容。

雨杉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却注意到周不烦眼中压下的一抹锐光。

身体比大脑还快，雨杉立刻直起腰抬肘回击，但还是晚了一步。脑后传来沉重又尖利的疼痛，似乎正在被一把钢刀击碎头颅。

听着脚下轰轰作响的爆炸声，季卷跃出洞口。

雨杉的防护罩还挺有用，下面炸得跟地震似的，地面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人呢？

她立刻发现捆在院里的周不烦和荆冀不见了。

有个人无声地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季卷扑过去，她屏住呼吸轻轻推了推雨杉。

没有反应。

地上的人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沾着不少泥土。

季卷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慢慢将手指探到她颈侧。

温热的皮肤下有茁壮的脉动跳动 。

季卷松了口气，一下子向后坐到地上。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出了一头冷汗，浑身都发软。

劫后余生的酸意姗姗来迟，涌上她的鼻腔。

这么多天的惶恐杂乱，突然就被“同伴还活着”这个消息治愈了。

真是，最大的喜讯。

她突然提不起什么别的想法，只想长久地蹲守在这里。

感受这微不足道又相当珍贵的喜悦。

雨杉睁开眼就发现季卷盘着腿坐在旁边，裤子上沾得全是泥。

她微微动了动头，就痛得“嗷”一声叫出来。

季卷如梦初醒一样，眼睛一亮：“你活了！”

“去去去。”雨杉揉着后脑勺坐起来，感觉头晕目眩，“下手真够毒的，姐差点给她锤死。”

“我看看。”季卷拨开她脑后头发，果然看到一个好几厘米的肿包。

“真不会死吗？”她又开始担心了，“去医疗部吧。”

雨杉无奈：“你别管我了，快去追，她们都受了伤，这一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头。”

“没事，我给她俩都上了追踪术。”

季卷的高级追踪术已经再次升级过，世界上没人能够摆脱她的追踪。

直到将雨杉送进医疗部，季卷才松了口气。

她看到周不烦她们又躲回地底下了。

逃吧，不用尽力气地逃一次，被抓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

……

宏伟的地下洞穴中，绚烂的彩色光晕铺满世界，像一个美轮美奂的魔法世界。

这不是荆冀第一次来，可还是忍不住被震住了一秒。

面前是一座由无数灵咒阵法言术捆缚而成的巨大牢狱。

中间趴伏着美丽迷幻的大衍。

真正的大衍。

星河铺展开来，荆冀扶着周不烦小心靠近。

大衍眼睛半眯着，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在俯视她们。

周不烦坐在一地星光里，捂着胸口喘气：“……没有移灵阵，我吸收的时候很凶险，你帮我把关。”

荆冀点点头。一旦发现事情不妙，她会第一时间发动能力。

看着荆冀苍白唇边溢出的血迹，周不烦皱皱眉：“你还能坚持吗？能力还能用几次？”

“我可以的。”荆冀抹了把嘴角，“我不会让您出事。”

周不烦看着她，心里不太放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受了伤，生命力在流逝。这具身体禁不起这种损伤，她必须立刻进食。

如果周不言在就好，还有另一层保障。她想着，突然怒意涌了上来。

“今天事毕，你带几个人去给周不言找回来！”

荆冀沉默了几秒，终于应道：“嗯。”

周不烦那边果然不太顺利，试三次失败三次。

她的情绪也越来越爆裂。

“三次？什么？你说刚刚第三次了？”

荆冀跪趴在地上，她的手垫在脸下，捂着眼睛。

整个世界都扭曲发黑，她感觉四肢正在冰凉。

触觉嗅觉视觉都在离她而去。

“老师……”她喃喃自语一样开口，“您继续。”

周不烦看了她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继续指挥着身上的根管，朝大衍伸去。

就在她心神快要沉浸下去之前，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人声，比一道清风的存在感也强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也许她都不会理会。

“老师。”

“您爱过我吗？”

周不烦眼皮都没动一下，她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