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晚晚没有,没有走近也没有说什么,更别提说出那一句谢谢。
她只是站在原地,低下头跟着人群走了。
晚风轻描淡写地拂过全身,宋晚晚觉得自己其实不太喜欢心情由着刘泽然掌控的感受,这段时间里,却一直在放任。
放任以前,放任以后,以及现在。
晚上回到家,李静楠竟然出差回来了,她又坐在餐桌边难得沉默着。
宋晚晚迟疑了两三秒后,她手偷偷又摸到门把手上,想假装其实没回来。
然而只不过一个转身就被识破了,平淡声音从身后飘来,“下周六你们什么时候放学?一起去吃个饭。”
宋晚晚又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般转回身,她撑在鞋柜旁换拖鞋,忽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良久沉默,灯光从头顶落下来,越往前一步,身前的阴影却更浓重一分。
只有客厅开着灯。
李静楠半个身子快要淹没在浓黑的夜幕里,明明灭灭,重复又不消失的皱纹,沟壑,斑点,“你给刘泽然发个消息,我跟他家里人已经说过了,你再单独跟他说下拉近点关系。”
宋晚晚没理,背着书包径直往楼上走。
她心想这还怎么拉啊,如果不是世界爆炸了,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说话了。
不饶人的声响却依旧在身后响起,“我以为你拎得清。”
宋晚晚一愣,“你……”
李静楠看着她,眉目冷淡,像一场了然的逼问,“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跟一个男生走的很近?”
宋晚晚捏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她转过身,视线是从上方看向李静楠的,说得很轻,“李灿绒告诉你的?被她骗了多少次还愿意相信,公司没有倒闭也真是个奇迹。”
-
李静楠发火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但她没有躲也没有哭,她只是很平静地把事情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得不到的钻石手环,得不到的礼物,得不到的信任,然而十几岁的年纪里,这些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释怀的事。
宋晚晚沉默着,最后也只是轻轻推开了她拽着自己的手,转过身继续朝房间走。
走廊里的灯太昏暗了,光线被割的七零八落。
宋晚晚推开房门,没有开灯,书包被她甩到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
就当作这是很奇怪的一天。
她低着头坐在床边,指尖摸进枕头下掏出来了自己的手机,坐在黑暗里打开。
突然亮起的屏幕格外刺眼,光线像弥留的火一路烧到脸庞。
就当作这是世界爆炸后留下的火花,她偶尔也想任性一次。
宋晚晚想起操场上谢柠问自己的话,想起自己的回答,如果那时候还有一点点的喜欢,那现在呢?
一点点的喜欢里被扣掉十分之一,还能再抵消多少次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不像暗恋,也不像什么执着的喜欢。
这是随着风要吹走的一堆沙子,是存在于过去的坏习惯,小学老师总教大家二十一天培养一个好习惯。
然而掐掐手指算了算,从刘泽然转学回来的第一天起,远远没到二十一天呢。
就当是为了以后。
所有人都说事不过三,她却要找满整整三个借口才敢有所行动。
想到这里,宋晚晚微微抿着唇点开了聊天框,她指尖敲了一大堆话又删掉,自暴自弃般倒在了床上。
一直以来都是刘泽然给她发消息多一点,以至于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要以什么话开头才好。
初秋的晚风没有吹进来,屋外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侧过脸看了好一会,只觉得那层薄薄的雨幕像蒙在眼前,从边缘开始发涩,才捡起手机重新编辑,一字一句,打得很快,随后干脆点了发送。
发出去的话很简单,全部打完都不需要三秒。
——等积水退了,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宋晚晚闭了好一会眼不敢看,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复,好奇怪,刘泽然回消息的速度一向都非常快。
她有点纠结地拿起手机,一看却愣是重新坐了起来。
这一切都太过于阴差阳错。
她怎么,她怎么会发给了陈兆?
陈兆像是新换了头像,都是暗沉沉的风景图,看起来简直大差不差。
而她给两人的备注都是Z,区别只是大小写罢了。
原因很简单,把刘泽然备注成Z,二十六个字母里的最后一个,需要翻很久才能找到他。
而陈兆,或许是因为不太想曝光这段关系,以至于找了个代称。
宋晚晚连忙想撤回,却发现早就过了时间。
她急忙先打了个不好意思,忙着把陈兆的备注改回原名,再把消息直接分享给刘泽然。
握在掌中的手机传来一声绵长的震动。
她松了一口气,打开消息界面却只觉得这场暴雨铺天盖地地从窗外淋到了自己身上。
无法停止的涟漪裹挟住她整个人。
两个人都回复了。
一句问号,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