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晚最后还是跟她妈妈走了,原因无他,李静楠第二天又找过来一次,脸上是粉底也遮不住的疲惫,她低不下头,却也沉默了半天冒出一句回家吧。
老房子里生活总归不过便捷,她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一次李静楠没有再插手小狗,小白跑丢了一次,几乎是黏在她身边。
别墅里静悄悄,一切都像当初一走了之的模样,可她却好像是站在以前以后的交界线上,平淡接受未来或许会发生的一切。
大年夜,她们母女两人对坐,电视机里春晚前奏,方方正正的房屋里除了这些就只有碗筷碰撞声。
李静楠难得开了包原味的乐事薯片,她看着电视慢慢吃,吃到最后把包装折起来,像折纸那样编成了一个小方块,最后扔进垃圾桶里。
忽然,她开口了,“妈妈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未来你得到的什么都不会太晚,大家叫你是叠字,全世界都会这样亲切地对你。”
宋晚晚又夹了一筷子菜,她低低应了声,久久后道,“……你好像很少在我面前,用妈妈来称呼自己。”
仅此而已。
零点准时到达,重重烟火声里,她收到了很多人的新年祝福,也同样给很多人回了新年快乐。
和刘泽然的对话框就这样被一条条挤压,沉入谷底般,和很多小程序零散的广告通知挤到了一起。
与众不同的大概是他的头像右上方没有小红点。
哦,对,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
隔日,陈兆来了。
约好把新剥的夏威夷果送给她。
宋晚晚下楼去开门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看不见李静楠的身影了。
门开了。
陈兆来得匆匆,头发上带着细碎的雪,一身白,浑身的冷气顺着缝隙蔓延进来,像被冬天给了一个巨大的拥抱,“嗨。”
小白跟过来蹭了又蹭,陈兆自然也没忘了它,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个保鲜盒,“我还给小白带了肉圆。”
宋晚晚忍不住笑了,“去我房间里坐坐吧。”
陈兆一愣。
房间在二楼。
纯白的墙纸上带着细碎的花纹。床,书桌,衣柜,很普通,很精简。
陈兆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知道该看哪儿好,局促地盯着地面。
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
面料压着面料,像春天从缝隙里被压着生长出来。
宋晩晚坐在了他的对面,声音很轻,“其实一直想说的,这几年来都很谢谢你。”
陈兆连连摇头,“是我不好……我其实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过去不是短短两个字就可以囊盖的,也不是一句结束就可以盖章定论的。
陈兆说到底还是担心,一颗心快要溃烂成一团,找着借口来看她,找着借口来陪着。
纵使他们已经共同坐拥着太多秘密。
“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有话想和你说。”
两人在同一秒说出口,彼此神情都一愣。
陈兆匆匆道,“没事没事,你先说。”
宋晚晚有点尴尬,“没事,要不你先说吧。”
他耳朵红了,“嗯,好。”
他沉默了一小会,开口,“我很担心你……我发誓,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以后就开开心心的好不好?我一定会努力让你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耳边传来小狗细碎的脚步声,窗外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夹杂着雪落成霜。
宋晚晚忍不住都笑出声了,她心想真的好中二啊,可提到中二,最中二的那个人,最幼稚的那个人。
她嘴角笑意缓缓淡了,复而又认真笑着点头,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时间一路消磨,天色渐晚。
宋晩晚送他到了门口,看着室外落幕的天,踌躇开口,“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陈兆一边点头,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贺卡,“对了,这是送给你的,新年贺卡。”
大红色,上面还描绘着烫金的字体,宋晩晚捧着贺卡,轻轻点了点头,“新年快乐。”
“不对。”
她有些错愕,神色一愣。
陈兆微微低下了头,轻轻“嗯”了一会,才有些别扭地,略微别开了一点脸,“这算去年的,好不好。可不可以等到明年,再亲口跟我说今年的新年快乐,可以吗?”
哄骗一般的语调。
尾音轻轻上挑,挠在人心尖的钩子。
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内心却沉沉下坠着。
直至见不到他背影后,宋晚晚才往回走,坐在床上打开那张贺卡,背面是他手写的字。
一大段的祝福穿插进了凛凛寒冬,最后是一句英文。
——“I am the sanctuary you can hide.”
铃声恰在这一刻响起,宋晚晚起身够来了手机,发现是陈兆。
那方风雪呼啸,却又于片刻间安宁,他的语气温温柔柔,“我到家啦。”
宋晚晚抿着唇,视线低垂,内心像被放进一间空房间,偏偏上帝手中握着锤反反复复敲击着边缘,她就跟着如此浮动,“我想问你的……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