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姜: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已经和我爸说了——顾医生最近太忙,抽不开身。
顾循宥一个谢谢还没有发出去,就看到对面发出来的消息。
望姜:不过我和我爸说,等顾医生忙完了,让他带着爱人一起,一起请吃饭——偷偷告诉你,之前我送了份大礼给裴舟行,而且这份大礼还和你有关。不过,我觉得按裴舟行现在这死样子,十有八九是没打开看。
Gx:……
望姜:顾医生,小颜结婚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帮你推他一把,也不枉我在这吃力不讨好的当媒婆——毕竟,我爸现在可是很希望你能当他女婿的。
Gx:不用了,这是我和他的事。
消息刚发出来,顾循宥就抬头看向坐在副驾,望着窗外的裴舟行。
今天他刚下飞机,就看到了裴舟行。明明只是背影,顾循宥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比高中高了很多,背影挺拔,却觉得依旧单薄。背着单肩包,好像还是高中时那个样子,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转过头,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说道,“顾循宥,你快点儿。”
他为这一丝的熟悉感而感到开心,但这样的开心却在靠近他时消失殆尽。
他当时站得离裴舟行那么近,可是他表现出的冷漠,又让他觉得自己离他那么远。那不再是他所熟悉的裴舟行,他觉得裴舟行整个人变得很沉默,而这样的沉默与高中时不同。
高中的他,对人对事不会刻意疏远,也不会刻意亲近。因为顾循宥知道,裴舟行有着自己的独立评判标准,很少受到别人的影响,虽然有时候也会感性行事,但却都会在那一套评判标准范围内。
而现在,顾循宥觉得自己被排除在裴舟行评判的范围内,他在刻意地疏远自己,甚至是拒绝交流。
在回国的飞机上,顾循宥设想过很多关于重逢时,裴舟行的表情——不爽的、生气的、愤怒的,甚至是厌恶的……而现在的画面却是他最不敢去设想的——冷漠到不屑去交流。
如果说这时的他还存着一丝侥幸,那么车上裴舟行接到的那通电话,就像是一把火,把顾循宥那残存的侥幸烧得精光——那是顾循宥这么多年,想碰却不敢触碰的美梦。
毕业那天,裴舟行拉住他时说的话,直到今天,顾循宥都依旧觉得那是一场梦,是他混淆了现实和梦境之后,幻想出来的美梦。
毕竟在那之前,他曾无数次做过类似的梦。
梦里,是他在后台拉住了裴舟行,鼓起勇气告诉他,“裴舟行,我喜欢你。”
但每一次梦里的结局都是——被他拉着的人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着他,就连声音里也难掩恶心,“顾循宥,你疯了吧——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你可真让我恶心!”接着就是毫不留情被甩开的手臂,和毫无留念走远的背影。
每一次顾循宥半夜从梦里醒来,梦里的最后一幕是裴舟行逐渐模糊消失的背影。
后半夜的梦里,便都是父亲的暴怒和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呢喃声。
满地凌乱,他就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父亲的怒骂还在耳边响起,一件件被砸过来的抱枕、杯子、遥控器,他都站着没有躲开。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看她无力地坐在拐角的沙发上掩面哭泣,嘴中不断呢喃“怎么会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
这样混乱的梦,总会在突然出现的姑姑,挡在自己面前而结束。
高中的他以为,后半段的梦会是他最害怕的噩梦;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他才发现原来前半段的梦才是他最恐惧的梦。
因此,他不敢相信高中毕业那天,裴舟行拉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说的是,“顾循宥,我刚刚说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他怕梦太美,醒来后就越痛苦。
所以,当他在车里听到裴舟行的那通电话时,第一感觉竟然不是难过,而是理所应当——裴舟行,怎么会喜欢他呢?
这样想着,他打开手机,点开他和裴舟行企鹅号的聊天背景图。
他知道裴舟行早就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这个号早就不再有人回复,但是他就是习惯每天打开这个聊天框,看着之前和裴舟行聊天记录,还有那张背景图。
背景是在一辆公交上,阳光很好,从窗户里照进来。坐在靠窗位置的顾循宥一手拉着窗帘,一手轻轻地托着双目紧闭,睡着正香的裴舟行的头,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不过这张照片中,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确实顾循宥看向裴舟行的表情,柔和的眼神和带笑的嘴角。而这一切都韵味沐浴在阳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望姜:顾医生,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顾循宥看到弹出来的消息,没有在意,而是熄了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裴简行先把顾循宥和童韵宁送到了医院,才开车往家里去。
到了家,裴简行停好车,裴舟行拿行李的间隙,裴简行说道,“哥,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裴舟行拎着行李说道。
“车上的那些话,不要说,你一直都这样说话。”裴简行盯着裴舟行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她们两个都是附中的,不都知道我的性向吗?不能说吗?”裴舟行明知故问道,随后又笑着拍了拍裴简行肩膀调侃道,“而且以后都是一家人,我总得让弟妹知道,他爱人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算了。”裴简行放弃道,“高中同学会你去吗?邓子瑜那天找到我这里,让我问你。”
“不去。这么多年不联系了,谁还记得谁?”裴舟行头也不回地拎着行李往楼上走去。
裴舟行知道裴简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告诉顾循宥,他裴舟行现在不喜欢他了。
这样想着,裴舟行突然想起了那一场云旦篮球赛,它就和夏天集训结束的那晚一样,突然又莫名。
只是夏天是裴舟行和顾循宥变成了陌生人,而元旦是他们和好了,又成了年纪的“完美搭档”,朋友口中“形影不离的同桌”。
当时的裴舟行没有意识到,他对于顾循宥的一再妥协和退让,从来都不只是因为他想和顾循宥成为朋友而已。
就像,当顾循宥告诉他为什么集训那晚他会突然离开的原因时,他的第一感觉不是生气,而是惊慌。
而至于同学会……他想,应该没人会真心期待他这样的人去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