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将军的人,出行专车接送。
程眙不在京中,特此找了人嘱托,势必要守好任容楹的安全。
明明几里之遥隔,却不能时常回去娘家。
任容楹感叹万千,道完那句告别便上了轿子。
她垂下眸,深吸一口气,稍作休息。
轿上的花窗却不时有几人驻足观望。
她听见他们说。
“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任府里的嫡女任容楹…前月她大婚,多么风光,嫁的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何人不羡煞!”
“哦,是任容楹啊…”
“怎的…你还认识人家?”
“巷口胡同的老许你知不知道?就是她给治好的!”
“嚯!我还当老许熬不过那个冬天了,妙手回春啊这是…”
下边的人一唱一和,仿佛在说相声。
不得不说,古人说话就是文邹邹的。她听着对方有些夸张的语气,竟哧哧笑了起来。
民间对她的风评,还不算赖。
她做了理所应当的事,身为一个医生,悬壶济世,这是职业守则。能留一方佳话,守病人的康健,这就足够了。
任容楹美滋滋的,合上眸,不多时就到了将军府。
她照例给了车夫赏钱,由于良善,她给的份例总要比别的官宦小姐多上一倍。
车夫喜气洋洋,他也听到了外边儿百姓的议论,顺着他们的话,车夫说:“容楹小姐果真良善,在下感激不尽,难怪大将军如此嘱托,原是有您这样一位夫人。”
嘱托…
任容楹些许好奇:“他都嘱托你什么了?”
“他知道您要出行,在任府时就习惯了步行或骑马,特意嘱托了在下时刻候在您的身边,有需要时就载着您,大将军恐夫人外出受伤,实属心细。”
看着车夫卑顺低着的头,任容楹的心间涌上了一股热流。
程眙的好渗透在每个看不见的角落,他总是这样,做了的事也不告诉别人,唯有在细节中感受到他的行踪。
她改观了,从前她只把程眙当作同样封建的古代男人,一心不想嫁与他,却忽略了他身上的闪光点。
人不能一昧的只知索取。
程眙又不是欠她的,任容楹想,等他回来了,要好好同他道谢。
回到卧房间的小路她走了数次,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悸动。
终归是个男人,每日同床共枕,当事实被戳破开来,他的好呈现在眼前,任容楹也不得不承认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但仅仅是好感,离男女之情的密切喜欢,还差一截。
明白对他的心意后,日夜盼他回来的念头也更焦灼了。
程眙在西北待了很久,却始终无所事事。
参加了大小的宴会,美曰其名说是想要结识于他。众人都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让程眙数次怀疑前线发来的奏折。
不是说西北战乱纷争吗…?
民众发起暴乱,可他现在也没正面接触。
终有一日,程眙意识到了不对。他经下面一个士兵之口,才模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民众们食不果腹,又逢天灾,粮食减产,地方官员敛财无数,却不镇压,整日把酒言歌,粉饰太平。
被逼无奈民众起义,却饿的连走路都不过几步。官员给他们断水断粮,现在一个个都守在村落里等死了。
了解一切的程眙马上派了身边人前去调查,核实之后才知士兵说的是对的。
他忽然意识到每日参加不完的宴会,原是都为了困住他,这并非战场,而是官场,上面的人官官庇护,底下的人水深火热。
他夹在中间,成了挡道之人。
西北快报马不停蹄,谭丕很快接到。
信上说日前程眙不顾众人所阻,要出城门分配难民粮仓,他拿剑相抵,力压众人,无人能敌。
“这个程眙,恐怕是已经掌握了真相,那群官员们贿赂不成,反被程眙警告,谭大人,眼下要如何应对?”
一个相貌老态的男人站在谭丕的身侧,诘问道。
这儿的人一有要事就爱与谭丕商量,谭丕的意见至关重要。
“无妨,西北的官员花天酒地,奢侈度日,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你以为朝中没有请奏的?”
谭丕冷哼一声,目光淡然。
“那谭大人的意思是…”
身侧男人拂袖,虔诚地看着谭丕。
程眙,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尽管他刻意的收敛锋芒。但在某些人的眼里还是过于耀眼。因此朝中有数人盯着他,千方百计想看他落马。
“我的意思,那就将计就计,让程眙自以为发现了真相,他前脚处理,我们后脚传谣,他不是在西北参与了不少宴会?就照这个路子来,说他骄奢淫逸,纵情声乐,瓦解他话里的真实性,这样便无人可信,因为自己就没做到。”
给人泼脏水,那再诚实的话也会被脏水染污。
“实在是高啊高啊!谭大人!”
两人相视而笑,将反派的模样发挥到极致。
谭丕兴头之上不由置想,给程眙泼脏水还有一好处,任容楹是个性子刚烈的姑娘,写过男德经的姑娘能承受男人莺莺燕燕?
绝对不可能。
届时任容楹要知晓他在外享乐纵情,那二人的关系又会如何?
谭丕浅浅勾上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