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之余,门外绘光一脸焦急地奔来。她的眸光中透着欲言又止,身后跟着面色沉重的常总管。
此情此景,难免不让人倍感压力。
“怎么了?”程眙压着嗓中的一丝怒火,瞥见忧心忡忡的二人,道。
常总管抿了一下唇,战战兢兢地看了眼任容楹。
他上前去程眙那耳语了几句。
不多时,男人的神采变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他眉头紧皱。呼吸也急促起来。
绘光颤巍巍地站在任容楹的身旁,尽是担心。
程眙闻听这消息,语气骤然坚定,不由分说道:“你就是不能去。”
他思忖了片刻,目光染上阴翳,又接着道:“绘光,看着她不能让她出来。”
“是。”
“凭什么!”
任容楹陡添怒气,喊得嗓子都哑了,些许失态地想要冲上去问个究竟。可男人走的那般快,离开的背影毫不留情。正堂门被关上,最后看到的也只有一缕外边的光。
他态度之决然,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姐…我们回屋吧。”
绘光想要搀扶她,小姐的身子着实单薄,又逢上刚醒,初愈的身子受寒了可不好。
任容楹失魂落魄,她知道程眙是为她着想,但这心底总是过意不去,尚不痛快。
声音气若游丝,她搭着绘光的手问:“外边的疫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绘光为难:“这…”
她总归是不能把实情告诉小姐的,清早她出去,将军府外堆满了人,染了疫病的人被支着架子抬在外头,府里的人赶了又赶,只听他们说:“诸位乡亲,大伙来凭理,谁不知道这任氏的姑娘来得蹊跷,跌入水中就会了一身医术,天下哪有这般理,定是用的妖术!”
“我看八成这疫病也和她脱不了关系,你们想,从前咱们京城哪有这么多怪病!”
人云亦云,说甚的都有。几个泼皮门一堵,绘光气的牙打颤,刚要开口,屋外就有人投了石子过来,还是常总管将他们驱逐出去。
…
任容楹被禁足。
程眙以让她修养为由候在屋内,任凭她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男人的喜欢是缄默的,再有沉重的原因也张不开口。
晚上,他回来了她便装睡,两人方诞生的一丝悸动也似乎消散了。
程眙心里不悦,却也默默扛下了所有。
他固执的认为,外头的疯言疯语,她少知道便好。
明媒正娶的妻子,弱不禁风,他不想再见她昏迷,因此想尽办法的让她少受刺激。
一方面,程眙也没闲着,这场疫病来势汹汹,民起暴乱,他近日来带兵封锁城门,维持秩序,忙的焦头烂额。
另一方面,还要给任容楹制造疫病好转的迹象,让她安心。
可事与愿违,纸包不住火。
那是春光和熹的一日,程眙见她态度回转,便借口让她出去走走。身子好了大半,精气神也回来了。绘光便搀扶着小姐,在院子漫步。
她悄悄观察着,虽然小姐表情肃然,还装着事,但眸中仍留有黯色。
绘光替小姐不平,小姐出嫁前救了多少人的病,冬日里他们没碳,还是小姐自掏腰包,一分钱没出,倒贴给人看病,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报应!
将军让小姐不管也好,省的小姐再暗自受伤。
绘光这么想着,却没察觉小姐已经近乎接触到了真相。
太湖石旁抽出嫩草,绿意盎然。红鲤游得欢快,水面被风吹起细碎的涟漪。
任容楹穿着一袭浅碧色的纱裙,袖口微微露出,带着眼下淡淡的青影,眸光微动。
少顷,不远处两个穿着罗裙的下人隐约低语:
“月儿,你听说了吗?外边儿都说夫人是瘟神转世,是妖人,她带来疫病然后诊治,以谋私益。夫人这才醒,外边就这么传,我瞅着夫人可怜,但这事…也邪乎,以前就早有听她大名,你说夫人这医术哪学来的?”
“你呀你,得亏没在厢房那说,负责你舌头都别想要了。也就是夫人待在屋里不出来,不然你我都要被将军剥了皮!”
两人尽量压低着嗓音,但奈何年纪小,觉察力少,压根没察觉任容楹就在了身后。
也难怪,她病的薄的像一张纸,面色苍白,走起路来也无声无响的。
绘光跟来,一路听的也是揪心:“小姐…”
她顿了一下,转头又看向那两人,语气陡然抬高,不悦道:“让你们去别的府邸伺候,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说的是哪门子话本里的故事,快走!”
“是,绘光姐姐,我们念的是绘本里的故事。”
年纪稍长些地低着头,拉着另一个的衣袖,弯着腰溜的飞快。
任容楹愣在那,身子微微一晃,绘光忙扶紧她,满头大汗。
“绘光,你听到了吗?外边…外边现在在传是我搞得疫病?”
任容楹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又气又悲。
人言可畏。穿越这三年来,她做的一切努力都被人轻飘飘的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