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桑将齐正叫进屋来,将自己要外出之事告之,话落,又叮嘱了句:
“若二皇子先于本宫回来,你记得知会他一声。”
齐正闻言蹙眉,想起方才殿下临行前的叮嘱,躬身对卢桑道:
“殿下走时特意交代属下,确保夫人流在传舍内,切莫擅自外出。”
“本宫知道。”
卢桑明白齐正担心,安抚道:
“你匀两个人跟着便是,况且本宫与贺夫人只呆在城中,不会跑远。”
“属下跟随夫人同去。”
知道卢桑心意已定,齐正多言无益,那就只有自己亲自跟着才能放心。
“不可,昨日当着贺翀的面,二皇子命你看管谢扶,若今日你跟着本宫出门,便是擅离职守,岂非将把柄主动交给旁人。”
卢桑开口拒绝,思忖片刻,再次开口道:
“你去将蒙暖叫来,他善骑术,让他跟在本宫身边。”
眼下也只能如此,齐正应下,接着便要退出屋,然而还未踏出屋门,却听见卢桑再次将人喊住。
“对了,本宫外出之事,不要告诉谢扶。”
“...是。”
待一切交代妥当,卢桑回到案几旁坐了下来。
方才听闻卢桑愿意骑马,贺夫人心中一喜,未料到今日原本是来陪右夫人,最后倒成全了自己,当下连忙谢恩。
这时想起卢桑应是没有准备骑马服,贺夫人抬眼端详着卢桑,见其身形与自己相仿,于是说自己回府去取,而后匆匆离去。
复又归来,只见贺夫人身后跟着一婢女,手中持一承盘,上面放着件襦裙。
待行至屋中央后,妇人示意婢女上前,指着其手中承盘,笑着道:
“将军前些日子吩咐绣娘为妾身作了件新的骑马服,右夫人若不嫌弃,便将就穿吧。”
“那便多谢了。”
见婢女端着承盘置于案几之上,卢桑看向何夫人莞尔:
“本宫会交待贺将军再做件新的给你。”
果然,妇人闻言,脸上升起一抹嫣红。
......
褚戎不似红蓝,红蓝城地处西魏境南,与大梁接壤,这些年来两国虽尚算和睦,然而仍需每日练兵御马,承安邦之责。故红蓝城中马厩多邻于城防营,以便将士调用。
相反褚戎城南侧的乌苏安居一隅,致使褚戎不似红蓝般军务繁重,连带着不少马厩也逐渐闲置,今日贺夫人带卢桑前来的这间便是其一。
待行至马厩外,卢桑与贺夫人一同走下马车,入目只见一陈旧牌匾高悬于外,其上落下三字:千驷苑。
“右夫人别看这别苑如今模样落魄,当年南境近七成马匹皆养在此,故得名‘千驷苑’。”
贺夫人站在卢桑身旁,介绍着千驷苑的经年之史。
这间马厩起初是因战事所设,当年文帝率族人跨越雪崖山,来到如今西魏这片土地,而为了抵御邻国之袭,将那时西魏全数马匹皆运至褚戎城,又在城东一平坦之地建此马厩。
所幸这些年间因着与梁昭和亲之故,西魏未临大战,长久以往,千驷苑不免被忽视,直至后来贤王掌军权,圣上下令西魏以乌丹为界,分南北两境,而南境军马三成置于红蓝,余下七成悉数存于褚戎。
不过近年因南境安稳,反之北境多动荡,故贤王提议将南境军马调配至北境,如此一来,千驷苑再次闲置了下来。
说这番话时,贺夫人露出一阵感慨:
“细算起来,妾身竟然已嫁来西魏十余年了,想当初来西魏时,只觉这风都吹得碍眼。”
卢桑闻言扭头,只见贺夫人模样动容,细看之下唇角含着一抹苦涩,似在感叹岁月易逝,时境易变。
见卢桑不语,贺夫人这才意识到失言,自己从大昭嫁往西魏,可右夫人又何尝不是从大梁跋涉而来,思及此,脸上闪过一抹局促,连忙摆了摆手:
“妾身并非故意提起远嫁之事令夫人难过....”
“本宫知道。”
卢桑的确因贺夫人一番话失神,不过倒并不是难过,当下收敛神情,温和道:
“本宫只是想起些过往旧事,心生感慨罢了。”
如此贺夫人便放下心,仔细端详身侧之人,先前听闻梁人心思深沉,本以为这位右夫人亦然,可如今看,其虽不善言语,可性情却温和宽厚。魏昭同宗,自己远嫁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可右夫人从大梁来到西魏,过往之事只怕恍如隔世。
同为女子,贺夫人自然理解此中艰辛,故而规劝道:
“坦白说,妾身敬佩右夫人。”
见卢桑面露疑惑,贺夫人莞尔:
“妾身虚长夫人些年岁,可自问却没有夫人这等勇气,只身前往西魏,且这些年来心系子民,更在国难之时只身赴险,如此种种,饶是军中将士,亦感钦佩。”
“本宫也不过是顺心而行,只是走着走着,倒也看见了一条路。”
卢桑淡然开口,她不算有勇之人,大多时刻不过顺势而为,只是心中多少存着些念头,支撑她能多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