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恼恨地咬紧两腮,但他接收到的命令是不惜代价带回《天国的献祭》,即便不知这副看似寻常的画作有什么奥秘,他也不能放任柯内莉娅烧毁它。
“去请伦斯特副厅长,”他对身边人耳语,“还有,带上‘那个’。”
柯内莉娅耳朵极灵,听得一字不差。
“那个?”柯内莉娅惊疑不定地想,“是什么?”
但她没机会询问,卫兵飞快跑开,厅堂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柯内莉娅的火折不曾完全挪开,她的站位也十分微妙,正好利用罗宾汉的背影遮挡住自己,即便有人想偷袭,也很难一击得手。
“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啊。”罗宾汉不满地说,但他还是往外挪了挪脚步,将柯内莉娅遮得更严实些。
就在这时,脚步声不紧不慢传来,革质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的特殊声响和频率让人绝对不会认错。
伦斯特到了。
“又见面了,副厅长大人,”柯内莉娅仿佛忘了上次见面才坑过人家一把,就像老友见面一样热情招呼,“知道你喜欢这幅画,不劳您奔波,我自己送来了。”
“作为交换,承诺让我和这小子平安离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伦斯特冷冷撩起眼皮,这男人瞳孔里封着一座冰山,不管看谁都是空无冷漠。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柯内莉娅很确定自己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波折。
她将这归结为仇恨,毕竟两天前,她在威斯特的藏馆里狠狠坑了对方一把,只差一点就让副厅长大人有来无回。
“咱们各为其主,难免有点小摩擦,但是说到底,你我没有生死仇怨,各退一步也算给彼此留条后路,您说呢?”
难为柯内莉娅能厚着脸皮说出“没有生死仇怨”这种话,伦斯特嘴角牵动了下,像是讥讽地笑了笑。
“画给我,”他淡淡地说,“你可以离开。”
柯内莉娅咬文嚼字:“不是我,是我跟他一起,两个人毫发无伤地离开。”
伦斯特吸了口气,动作幅度十分细微,在场没人发现:“把画给我,你跟他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
柯内莉娅满意地笑了。
下一秒,她手腕轻振,曾经让她豁出性命的画作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伦斯特怀里。
“验货吧,”她抱胸淡淡地说。
伦斯特当然要验,不然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拿了赝品充数?
很快,一张长桌抬出,卷起的画作摊开铺平。铁面人一手拿水晶放大镜,一手点了根蜡烛,凑近画面一寸一寸寻找着什么。
柯内莉娅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罗宾汉却知道。他不着痕迹地凑近柯内莉娅:“奥伯特的画作都有印记,他习惯在作画前落下签名,再覆盖一层清油,如果迎光透视,很容易分辨真伪。”
“没关系,”柯内莉娅同样用耳语回答,“实在不行,就打出去。”
罗宾汉:“……”
大小姐,你说的是人话吗?
终于,伦斯特检查完了。罗宾汉手心捏出一把汗水,已经开始寻找能够充当武器的物件。
可惜没派上用场,他听到伦斯特淡淡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罗宾汉:“……”
副厅长大人,你说的是人话吗?
柯内莉娅好像早料到这个结果,勾唇一笑,插兜就往外走。铁面人却没那么好说话,手一挥,黑衣人蜂拥而上,仿佛两扇蚌壳挡住出口。
柯内莉娅原地转身,叹了口气:“副厅长大人,我是信得过你的人品才答应做交易,你就这么出尔反尔吗?”
“伦斯特副厅长言出必行,但这里是十字卫队的地盘,”铁面人满不在乎地挑破自己所属机构,显然有充分信心留下柯内莉娅,“两位既然来了,也不用走了。”
卫兵们掀起斗篷,十来把□□瞄准柯内莉娅。
这样的距离,面对□□这种杀器,柯内莉娅没有任何胜算。
她轻轻叹了口气。
“副厅长大人,”柯内莉娅轻声说,“我真的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才来到这儿的,你已经辜负过我一次,还要辜负第二次吗?”
伦斯特闭上眼,睫毛勾勒出鸦翼般的轮廓。
“让他们走,”他的声音如同冰河开裂般寒冷,“别让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