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鲁索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跟着两名下属。宽大的三角帽遮挡住他们的面孔，三个人站在烛灯下，身后拖出狭长的暗影。

“怎么样？”斐迪南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很顺利，”卡鲁索硬梆梆地说，“一切如您所料，没有任何变故。”

斐迪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想到这个让他头疼多年的秘密社团，居然这么轻易被连根拔起，他忍不住大笑：“好，太好了！那些泥腿子敢跟我作对？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你做的很好，我要重重奖赏你。

他太兴奋、太得意了，完全没有留意卡鲁索的异样。这位一贯忠心的卫队长并没有像往日那样谦卑地垂下眼，而是高扬起下巴，用平视的姿态看着主君。

铁面人觉出异样，但又说不上哪不对：“人头呢？你没有带回来吗？”

“尸体埋在城外，我急着回来报信，忘了带上凭证，”卡鲁索往前走了一步，“芙蕾雅堡可能还有乱党余孽，要不要一鼓作气把他们都抓起来？”

斐迪南连连点头：“不错，那些人跟了那个女人这么久，我可信不过。”

卡鲁索又向前一步：“还有一件事……”

斐迪南正侧耳等着下文，卡鲁索一直藏在背后的手突然亮出，手心居然攥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刀锋毫无预兆地架上斐迪南颈间。

斐迪南先惊后怒：“你干什么？疯了吗！”

铁面人的反应可比他快多了，卡鲁索拔刀的同时，他已起身扑了过来，一直蓄势待发的右手摸上腰间——那里绑着皮鞘，里头藏着的却不是普通的冷兵器，而是传闻中只供异端审判厅配备的火铳。

那是当之无愧的近战之王，只要拔出，不管卡鲁索藏了什么心思，他都能在一瞬间放倒对方。

可惜有人洞悉了铁面人的计划，在他动手的瞬间，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掠到他身后。铁面人只来得及摸到皮鞘，就被抵住后心的利器阻止了动作。

“如果我是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脑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像封冻的河水开裂，“托勒卫队长。”

铁面人如遭雷击，他是十字卫队的长官，那是一支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队伍。他曾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却因为这个寒冷而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战栗。

“伦、伦斯特副厅长？”他梦呓般低语，“不可能……你、你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上了绞刑架，还是不是已经埋进乱坟堆？”伦斯特淡淡地说，“抱歉，让你失望了。我非但活着，还出现在这里，破坏了你的全盘计划。”

铁面人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为什么从得知尤菲失踪开始，他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卡鲁索会突然叛变，而原本尽在掌握的事态逐渐偏离正轨？

是因为他，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居然还活着！他隐藏在暗影中，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铁面人，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其不意地掀翻了棋盘。

斐迪南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是卡鲁索背叛了自己，愤怒地咆哮道：“反咬主人的狗！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下等区里拉出来？你想干什么？反咬主人一口吗！”

卡鲁索不为所动：“大人您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歇了。放心，你的恩情我都记着，只要你签署一张任命书，由我继任城主的位子，我保证不会伤您一根手指头。”

斐迪南瞠目结舌，做梦也没想到卡鲁索会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

“你想当城主？”他先是惊怒，然后发出嘲讽的大笑，“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真是失心疯了，一个泥腿子，居然想当城主！”

一旁有人开口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来向城主大人解释。”

这声音很熟悉，斐迪南心头剧震，猛地回过头。只见卡鲁索身后的“卫士”脱掉三角帽，露出一张本该下地狱的面孔。

“你怎么会，”斐迪南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你不是已经……”

“我没死，里侬骗了你，他真正效忠的对象是谁，您清楚了吗？”柯内莉娅微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看在您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很乐意为您解答。”

都到这个地步了，斐迪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里侬欺骗了他，卡鲁索背叛了他，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斐迪南甚至可以想到她蛊惑卡鲁索的理由，无非是利用他麾下卫队控制住整个兰伯特庄园，逼迫斐迪南签署任命城主的文件，然后自己上位，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