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青琅依旧垂首不语,枫泉叹了口气道:“南阁里面是殷本谦大人,许是个寻常酒宴,碧铃再怎么说也是头牌花魁,我们枫铃馆也要开门做生意的,我这话说得难听,但我们花魁就是干这个的,你若真喜欢他,就别瞧不起他。”
李青琅惊讶得睁大了眼:“我当然不是瞧不起他!”
“那你这么不高兴,也许就是他瞒你的原因吧。”
“是……怕我轻视于他?”
枫泉自嘲一笑,别开脸看向廊外夜色,长叹口气,似乎说的是碧铃,又似乎在讽自己:“本来爱情这种事,就很难做到全然坦诚的,花魁就更难谈情了,怕他只图色,又怕他连色都不图,想交心,又怕收不回心,可能看上去游刃有余,实则比谁都不安……”
枫泉望月,李青琅望她,三言两语间,李青琅的惘然和不安取代了原先的不悦和怒意:“他也会不安吗……我原以为他运筹帷幄,我才难以接近,原来真心的爱意也会带来恐惧,难怪我一想到现在南阁发生的事,便又妒又怕,怕他嘲我太当真太入戏……我本以为喜欢和爱慕是高兴的事。”
枫泉收回望月的目光,回望李青琅,和那日杀局中的锋利目光全然不同,她此刻目露怜悯与艳羡:“李青琅,你完蛋了。”
李青琅紧了紧拳,南阁只需上一层楼,悬廊木梯不过十数阶,南阁木门也只是薄薄一层,只消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但他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解开了腰间的短带,给清平扣住了狼吻后带着狼上了北阁的云梯,对跟在他身后的枫泉礼貌地点了点头后离去了。
灵泉本在北阁候着,见枫泉大人回来后,好奇地探头向她身后看。
“别看了,他回去了。”
灵泉接过枫泉的外袍和兜帽:“不愧是枫泉大人,最后没有影响碧铃大人的任务就好。”
枫泉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想了想,道:“我出去一趟。”
而那边,曲流觞的后劲已经叫那殷本谦醉晕了过去,碧铃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怀中抽出后甩了甩,起身打开了门窗,清凉的晚风吹散一屋酒气,连带着碧铃心上的烦躁也散去了,他叫几个小厮将殷本谦扶下去,安顿进六楼的上房。
碧铃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南阁休息,却见枫泉站在廊前。
碧铃用琉璃般的眼珠环视左右,确认枫铃馆无关的人已经退下后道:“从陛下那边回来了?”
“嗯,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你那边今天出了什么岔子吗,李青琅晚上过来了。”
碧铃愣了愣,他白天说要补觉,以李青琅的性格,听懂意思后今晚应该是不会再不请自来才对。
见碧铃面露疑惑,枫泉摆了摆手:“也罢,不重要了,他已经走了,把六楼那头国礼齐北狼也带回去了,你就当不知道他来过,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枫泉转身欲走。
“他……说了什么吗?”
枫泉顿了脚步:“……没什么,倒是我,我跟他说,他完蛋了。”
说罢,枫泉耸了耸鼻子:“好香的酒气,曲流觞?你那还有吗,给我点,今晚不喝点酒可能睡不着……”
至南国西北一带近日阵雨频作,臧西使团从鞍集山北部的齐北平原借道绕行,从西北进入至南境内,结果因为阵雨耽搁了行程,到达郢都的时间比原计划晚了整整三日,于是宴日也顺势推迟三日,等臧西使团一到,至南做东,齐北、臧西宾客皆欢,不必缛节,直接宴饮欢庆。
殷本谦第二日便晕乎着脑袋回去了,碧铃在南阁里呆了两日,这两日,李青琅都没来过一次。